郑刚回来之后,袁秋便和他说了这个事情。
“北大和清华的辩论赛就在后天,咱们得有个人过去看看。这大学都开始放假了,再不过去又见不到三儿了。”
不管三儿怎么说,还是得去送点钱和东西,就算这小子不肯回来,家里也得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也能有个说法。
比如去年,卫红说的那个“回陕北看老乡”的说辞就很好。
但今年呢?总不能年年去陕北吧?袁秋开始犯愁,街坊四邻有人开始看笑话了——有人和她聊过这个事情,但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郑刚也觉得要去一趟,毕竟两校的辩论赛是儿子促成的,听到外人说起他的心情极是复杂,有高兴有郁闷。
和袁秋想的一样,去看看吧,总不能一直听外人说三儿的消息。
“我请假过去,你就别过去了,在家里等我。”
“行。”
两口子做好决定,但心里始终有块石头,沉甸甸地压着。
郑卫民这几天回宿舍的压力都颇大,王乃强和陈宣等人一见到他就问座位的事情,就连蔡志勇都不肯先走,非要听完辩论赛才回去。
考完了试,大家都一身轻松,除了回家没别的事儿。
孙东风也插嘴道:“也就晚个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卫民,我觉得铁路工作人员都要感谢你了,你把北京大学生的回家人流给错开了。”
“也不一定。卫民相当于把一波人给集中到几天后的那一次了。”
孙东风哑然,笑道:“蔡哥,我想打听一下,去你们山东那边送礼要准备哪些东西?”
宿舍的人都来了兴致:“哟,今年就要过去了?”
“没有……我就先问问。”
蔡志勇哈哈大笑:“什么都不用,把你的肝养好,你要是过去,那这一年的酒就都要拿出来招待你了。”
“哪能什么都不用啊……”
“带两瓶好酒,两罐麦乳精,茶叶,糖就可以了。我当初结婚也是这些东西。”
孙东风记下来,蔡志勇接着打击他:“你小子可想好了,到时候分配别和小沈分两岔去了。”
“不会的!就算分两岔去,我换个稍微差一点的单位,这总不过分了吧?”
“还有两年时间,你慢慢准备吧。”
王乃强说道:“说是两年,但大四不知道有没有实习,得提前准备。卫民,倒是你比较好弄。”
“我肯定好弄啊!我和王云芳都算北京的,分配也都会在北京,最多就是不同区县,问题不大。”
“就算不同区县,回头托个关系就能调到一起,可比跨省方便多了。东风,你好好学习吧,要是小沈真被留在北京了,你就考个研究生,这样留在北京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闲话几句,蔡志勇凑到了郑卫民这边:“那个,陕北的信借我看看呗……我回去打算让老家那边搞一搞看看了。”
郑卫民把信给翻了出来,对蔡志勇说道:“我打算这两天给陕北接着写信的。经济要搞活,人口的流动性会增大很多。徐家村用弄了个大砖窑烧砖,用的土不少。我打算和徐支书说让他们在河边取土,挖的大坑可以用来存水。之前吃过鱼,可以养点鱼试试,另外在天旱的时候,多少能起到点作用。”
蔡志勇掏出纸笔,一点一点地记了;陆绍峰也趴过来一起看:“卫民,你这一个烧砖窑,带起来不少东西啊,连路边的茶水摊都被你想到了。”
“就是让大家伙找个来钱的地方,茶水摊挣不了多少,但能补贴一点是一点。”
“你肯定还有后招,对吧?挖的土坑你都想到要干啥了。”
“不一定能上,但要试试。”
蔡志勇把要点记下,仔细收好:“卫民,我一时想不到太多,但我知道往后肯定不一样了。你蔡哥我年纪大了,脑子没你那么灵活,但陕北那边要是弄成什么你可别瞒着,让我抄一抄作业。”
“能行!”
孙东风也说道:“借我抄一份!我还得给招娣抄一份。这个见面礼比送酒送茶强多了。”
郑卫民说道:“这个东西,可以算是一个微型产业链,就是前面有人发展了,不要直接跟风,形成恶性竞争对大家都不好。比如有人弄砖瓦厂,那别人可以弄个茶水摊,也可以弄个修车铺,等到来往的人多了,那小吃摊也可以上了。”
蔡志勇思索片刻,说道:“就像你说的养鱼一样……挖的土坑不要浪费,正好利用起来,还能给村里创收。过来收鱼的人一样要用车,一样要吃饭歇脚。”
“没错。而且村里的人脑子比咱们活,有了钱之后,他们会有更多的东西出来,说不定还会弄个酒厂醋厂什么的,活一多了,村里不就有钱了?”
宿舍的人聚在一起又聊了许久,晚上临睡前也一直在讨论。
第二天上午,郑卫民带着学生会的几个人去打扫礼堂。
这边刚有了动静,就有人主动来帮忙了。
“郑部长,我们来帮个忙吧。”
“不用不用,人够了。”这次帮忙打扫卫生没有座位,郑卫民不敢应承。
“拿来吧你!不让扫可不行!这是学校的大事,我们一定要出份力。”几个人不由分说,抢过工具就进了礼堂,郑卫民哭笑不得,还有抢活儿干的。
“这回没有座位啊。”
几个人明显愣了,但工具都抢了总不好反悔,但在打扫的时候非常用心地把走道给清理干净,明天过来可能就要坐在这里了;冬天又比较冷,再带本书垫着。
“明天几点开门?”
“下午两点。”
“郑部长,看在我们今儿帮忙的份上,早点开门呗?”
“那就一点五十九!”
一群人大笑,让郑卫民多提前一刻钟;一刻钟不少了,可以提前排队进来了。
隔壁清华的同学也提前过来踩点,虽然分了一半的座位,但想来的人太多,座位是怎么都不够的;虽然大喇叭会播出,但哪有在现场看的过瘾。
“哎,哪个是郑卫民啊?”
“就那个,穿将校呢的那个。”
“很年轻啊……我还以为是老三届的大哥呢。”
“不光是你,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有对象了没?”
“我说你们这群人啊,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谈儿女情长?明儿就知道了!你看郑卫民身边有没有靠的比较近的女同学就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王云芳早早就过来了。
拜托孙东风把郑卫民给叫了出来,王云芳喜滋滋的。
“我刚刚看了一下,你们学校的礼堂门口已经有人坐着等了。”
“那么过分么?”郑卫民吓了一跳:“这群人还真不回家啊。”
“着什么急啊?反正放假了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在学校多留个两天。走,吃饭去!”
食堂里,郑卫民发现好多同学都提前来打饭了,吃的速度也比以往快了。
“难道是我的错觉?”郑卫民看了一下表,又看了看王云芳的表,两个人的时间一致,这才堪堪十二点呢。
“刘娅回去了吧?”
“回去了。这次的辩论她就不来看了,学校里都在传,想来看的人太多,她决定不挤了。”
郑卫民放了心,回家挺好的。
和王云芳吃了饭,又在学校里转了转,看着时间差不多,郑卫民说道:“该去开门了。”
“你这次还要上去讲话么?”
郑卫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讲话了。有什么好讲的,这个事情谁还不知道是我促成的?过犹不及嘛。”
“那你和我坐一起。”
“能行!”
到了礼堂门口,郑卫民被吓着了,人确实有些多了。
“你们都不休息一下的么?吃饭都直接往嗓子眼里倒的吧?”郑卫民心里嘀咕着,但还是得往前走啊。
看到他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还有人不停地招呼着:“赶紧的,郑部长来开门了,别挡着道!”
王云芳脸通红,想从郑卫民身边离开又不知道怎么离开,只能低着头跟着一起往前走。
在人群里的郑刚看到了王云芳,从王云芳身上的洗的脱色的衣服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姑娘也是大院的,应该是三儿在陕北插队的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