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宣怀沉思了许久,陕北那边的群众有这个需求一点儿都不奇怪,但他好奇儿子要怎么做。
“别说你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我是不信的。”
韩亚文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想拿给大院的几个领导看看,要是他们能帮点忙最好;要是帮不了,那我也就当去看看,学习一下贫下中农的劳动精神。”
“照片呢?”
“去洗去了,估摸着得个两天。”
“那就等照片来了一起看。”韩宣怀把日记本丢给韩亚文,没给意见。
韩亚文心里没底,这都要见真章了,怎么老爸没话说了?
但他也不怕,等到照片出来,图文并茂更有说服力;再说了,要是老爸这边真的不给主意,他就去找郑卫民,让郑卫民把王云芳给拉出来一起帮忙。
回到屋里,韩亚文睡不着,他心里存着事儿呢。
郑卫民难得早些回宿舍,简单洗了一下便爬上了床,晚上睡觉的时候,隔壁床的梁野忽然发现他回来了。
“哎哟,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卫民竟然已经睡了?”
下面的孙东风也挺意外的:“不会生病了吧?”
“好像喝酒了……”
郑卫民没忍住翻身说道:“东风,你盼着我点好行不?”
躺在床上,他的脑子也一样转得飞快,盘算着韩亚文的下面几步要怎么走。
室友们在进行着夜谈会,郑卫民没有参与,只是安静地看着黑暗中的房顶;他不能再当自己是个大学生了。
化肥只是开始,后续肯定还要有其他的东西;这次韩亚文要是弄不到化肥,他都不信,最起码也能买到平价的化肥,再市价卖出去。
后面如果再能弄到别的东西最好,弄不到还可以用化肥来换,但前提是得同化肥厂打好关系。
过两天韩亚文的照片就会洗出来了,他也想先看看。
但韩亚文还有别的事儿,那就是请其他的哥几个吃饭。
第二天起床,已经到中午,家里已经没了人,韩亚文眯着眼睛出了门。
昨晚吃的还是太多,到现在都不太饿;奇怪,就这两碗面,要是放在陕北,他早就饿了。
出了门,他竟然遇到了刚子那边的国伟。
韩亚文主动打了个招呼:“哎,国伟,回来了啊。”
国伟觉得很奇怪,难道传言没到韩亚文那边么?但他确实不知道更多的信息,在他看来,所有对刚子的指责都是诬陷;但三人成虎,国伟的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回来了。”国伟竟然从自己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心虚,他甚至都不太敢看韩亚文。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得找刚子问问清楚。
韩亚文只是潇洒地路过,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还得找王东他们。
远远的,王东也瞧见了这边的动静。
看到韩亚文过来,王东疑惑地问道:“亚文,你心就这么大?”
“我为什么不能心大?除了你也没人和我说,对吧?就算是刚子干的,也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韩亚文可太知道刚子的无辜了。
“亚文,今儿晚上去哪儿吃啊?”李洋还是关心晚上的饭局。
“东子,你地儿挑好了没?”
“全聚德,能行么?”
“能行!”这句话就有点陕北味儿了,但就俩字,其他几个人都没听出来。
韩亚文接着说道:“饭不白吃啊,你们得帮我再打听打听。”
“那得上好酒才行。”
“必须得上好酒!”韩亚文豪气一挥手,就带着几个人直奔全聚德去了。
不远处的国伟挺意外,韩亚文怎么和那哥几个凑一堆了?得去找刚子再问问。
韩亚文不去广州,但在去广州的火车上却一直有着他的传说。
晚上,刚子一伙人也聚在了一起,没有去饭店,而是去筒子楼里找了个单间。
刚子火气很大:“最近的风向不对头,明里暗里,好几伙人都说是咱们。你们是不是也要信了?”
国伟说道:“刚哥,我就要你一句准话,是不是你?”
“不是我。”
“那行!我信你!”
刚子呵呵一笑,一仰脖把酒喝掉:“外面的传言我也听说了一些。好手段,真是好手段!证据没有,想凭唾沫星子淹死我。”
国伟犹豫道:“下晌遇到韩亚文,他还同我打了招呼……是不是还没听到什么?”
刚子眼睛眯了眯,韩亚文没听到?这不可能,就算他想不听别人也会把话传给他的。
坐在左手边的陈胜利想了又想,说道:“是不是韩亚文心里清楚?”
周围的人都抬起了头,这极有可能。
刚子又喝了一杯酒:“我们都低估韩亚文了……这小子前段时间总往北大跑,就算熏也给熏成人精了。可能我们知道的,人家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人家也知道。”
国伟也反应过来了:“好像真不一样了。之前这小子还总是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转悠,但从去年下了广州之后,他再也没有跟在别人后面了。”
“这样,今天我不喝了!国伟,明天你帮我约亚文,我请他吃个饭。”
“好。”
另外一处,老宋他们也在小聚。
从广州回来,带来的东西当天就脱手;但古往今来,钱款都不可能结得那么利索,总要压一部分在人家那边,要不就得自己慢慢出手。
“下午的时候,亚文遇到刚子那边的国伟,还打招呼了。”
“你们没和东子他们说么?”
“说了,都说了!不单单是咱们这边,其他人那边也说了。韩亚文是不是真的非要有实证才行?”
可到哪儿找实证啊?韩亚文都说了是生面孔,这到哪儿找?
老宋摇摇头:“不需要。妈的,办点事真难!”看样子还得再撒点钱出去,但老宋忽然觉得,韩亚文的这个事儿好像不用那么着急,这就是一副万灵药,对谁都能用。
韩亚文那边的饭局极是热闹,因为他没要这哥几个办什么大事,只是让他们留意大院里的动静。
至于是什么动静,王东他们太知道了。
一顿烤鸭再加上几两酒,这个事情便妥了,几个年轻人蹬着自行车,迎着寒风欢乐地回来了。
但第二天国伟却没有碰到韩亚文,按照常理来说,前一天晚上喝了酒,韩亚文又是懒人,当睡到大中午才是。
“奇了怪了,这家伙是喝了多少?”
国伟在大院门口转来转去,他都看到王东他们几个人出来又回去了,韩亚文却始终没见着人。
过了小半天,国伟不想等了,便去了韩亚文家。
“这……人不在家?”大门上只看到一把铁将军,别的没有了,国伟有些傻眼,韩亚文什么时候能起那么早了?
韩亚文取了照片,先去找了郑卫民。
上午没在自习室找到人,韩亚文估摸着郑卫民在上课;中午的时候,他在食堂碰到了人。
和郑卫民身旁的同学打了招呼,韩亚文笑眯眯地坐在饭桌旁等着开饭。
郑卫民打了两个菜,抓了几个馒头过来了。
“先吃饭,吃完再说。”
“我先吃,你看照片。”
韩亚文把兜里的信封推了过去,顺手就抓了个馒头,一口下去,咬掉了一大块。
“可见是在陕北过了阵苦日子了。”
郑卫民从信封里抽出照片,一张张看了。
韩亚文嘴里都是食物,但还是在说话:“哥们加了钱的,要不还得好几天呢。”
“挺好,把陕北的样子拍出来了。加上你的那个日记,问题不大了。”
韩亚文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我把日记本给我爸看了,他没帮我拿主意。我琢磨着,这回是要靠我自己来往前趟了。”
此刻的韩亚文,再没有之前的嬉皮笑脸,神情分外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