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必胜的决心,杜金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潜伏在那水域边三日之久,却没见到水怪露面。为了避免时间的空费,他决定铤而走险,独撑一叶小舟,往湖中心驶去。
不多时,只见天空风云突变,四周都暗了下来,湖水也渐渐变成了一片黑色。
他的小舟在湖中心左摇右晃,几乎就要倾覆。多亏杜金呈练武,下盘稳如老松,才在这风浪中勉强维持平衡。
一阵旋风袭来,他手中的桨脱了力,被卷到了天上。他抬头去看时,却看到了一对灯笼在放着暗光。
那灯源离他越来越近,他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灯笼,分明是两只巨大的眼睛。
那时的杜金呈虽然年轻,好歹也经历过些事情,微微定了定心神之后,就伸手去摸腰里的剑。
红色的瞳仁,金黄的眼白,刺得他睁不开眼,随着那怪物的靠近,他闻到了一股腥臭之气。
来不及迟疑,那怪物率先张开了大口,朝杜金呈扑来。杜金呈稍一闪身,足点船篷,腾空跃起,举剑就向那怪物刺去。
那怪物略偏了偏头,甩尾朝杜金呈打来。
即使杜金呈用了最快的速度反应,却还是被它尾巴所掀起的风扫到,飞身坠入湖中。
那怪物循着落水声,飞速游来。
杜金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朝小舟凫去,借着浪,攀在船边,猛吸了几口气。
那东西一个转身,将小舟拍至空中,杜金呈借势凌空而起,骑在它的头上。它感受到了束缚,不停地挣扎。杜金呈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大腿死命夹着它的头。
举剑,下刺。
没有意料中的破肉之声,反而传来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剑击在它的鳞片上,摩擦出一串的火星,却没有伤它分毫。
正是这片刻的分神,让那怪物的钻了空子,它偏过头来就要咬杜金呈的身子。
杜金呈连忙抽手,但还是晚了一点,手臂被它的利牙划到,割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不能再耽搁了,杜金呈感受到两腿的酸软,他撑不过几时。
他重新举剑,汇聚全身之力,瞅准机会,将那剑送入了怪物的一只眼里。怪物吃痛,使劲左右摇摆。杜金呈不敢松懈,提气用力,将整柄剑没入那眼中。
水怪嘶吼起来,喑哑低沉,音似龙吟。它的尾巴在水里一圈圈地打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漆黑,深不见底。
那小船顺着水流,很快便消失在漩涡中。
杜金呈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也不敢再耽搁,便直挺挺地平卧于水面,沿着漩涡的边缘,用爬泳游出。
那怪物失了一只眼,更加愤怒,它搅得整个湖面浪翻浪涌,千层逼天,誓要找到杜金呈,叫他粉身碎骨。
它忽然停下,杜金呈知道机会来了,顾不得回头,拼命向岸边游去。没想到那怪物狡猾得很,实是在听杜金呈的方位。
顺着他的激水声,它敏捷地游了过来,一下把杜金呈重新掀翻在空中。
慌忙之下,杜金呈解下腰间的束带,以此作为武器,又与那怪物缠斗起来。
那腰带是他娘在他十八岁生辰时送他的成人礼,据说是用天外玄铁打造的,用了特殊的工艺,形成了一节节活扣。
活扣松的时候,它便如寻常腰带般系在腰间,并不影响活动。但若是将这活扣一节节捋直摁紧,它便远超寻常兵器坚硬,几不可摧。
玄铁腰带抽在怪物身上有了反应,它坚厚的鳞片纷纷断裂开来,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皮肉。
杜金呈瞅准机会,一下将腰带抽在它另一只眼上。怪物长鸣一声,向后倒去。而杜金呈也失了力,跌入水中。
带着血腥味的水一下填满了他的七窍,他闭上眼睛,浑身解(xie)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在岸边,且周边围满了人。
那些人见他醒了,停止了叽叽喳喳,纷纷称呼他为英雄。
杜金呈顺着他们的指示看去,岸边有一具巨大的尸体,浑身布满了鳞片和伤痕,绿藻缠绕,腥臭难耐。
他知道,他成功了。
顾不得休息,他起身赶往高丰的住处,要他履行承诺。
高丰的屋子建在村子的顶端,他形迹古怪,又不与人来往,因此村里的人既怕他,又讨厌他。
高丰早就听闻了他的事迹,见他寻来,只是淡淡一笑。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杀了它?”
高丰伸出手来,笑道:“你摸。”
杜金呈将双指搭了上去,眼睛陡然睁大。
怎么会?内力尽无。
震惊很快便转变为愤怒,他猩红着一双眼,一把揪住高丰的衣领,咬牙道:“你耍我?”
高丰仍旧是心平气和,一双眼含着笑:“是啊,我果真没看错你。先前我被人下了毒,武功尽失,已然成为一个废人,你若是直接与我比试,我也断然不是你的对手。因此不得已,诓骗了你,小哥你就当是行善积德。”
“既选择江湖,便处于腥风血雨之中,如何行善,积德又何用?”杜金呈不屑。
高丰叹道:“你这孩子好是好,可是太过于死脑筋,毕竟还年轻,总归是急躁了些。”
杜金呈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履行你的承诺。”
高丰不说话,只是招手让杜金呈过去。
杜金呈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拿在手里,以防这老匹夫又玩阴招。
他狐疑地靠近,却见高丰从坐垫下抽出一本小书,递到他的面前。
“喏,年轻人,这算是我的赔礼。”
“这是什么?”
“这是我毕生研究之心法,可助你内力更上一层。”
“若是真这么厉害,你何必成一个废人。”
杜金呈的话里夹枪带棒,并不好听,高丰却没有生气,他仍旧是带着笑意:“我前些年身中剧毒,武功尽废,但还捡回一条命,就靠这个。”
“这些年我是一个废人不假,但我结合了我中毒后的体验,重新修正了这本秘籍,你放心,你若努力提升功力,这心法的功效要比在我身上有用得多。”
杜金呈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本小册子,随便翻了几页,刚想开口,却听到利器刺入皮肉之声。
高丰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拽住杜金呈的手,放到胸口那柄带血的匕首上。
他的嘴里溢出鲜血,但笑容还是那么灿烂。
他说:
“现在,你是武林第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