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天空是只可看，无法触摸的穹顶。
但此时的天空，却像是一张裂开口子的镜子，只要略微伸手，就能触碰到裂口上的尖锐碎片。
轰隆——！
无数雷光从裂口倾泻而出，还未落到地面，便又转了个弯，朝着溯蝶他们的位置劈去。
准确来说，是江粼月的位置。
小傀立马飞身过去，十几个阵法套在身上，将雷光拦住。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雷光游走在他全身，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有那么几瞬，他被电得失去了手脚的掌控权。
他转过头，尽管溯蝶听不到他的声音，他还是大声吼了句：【带小粼月离开这里！】
溯蝶非但没离开，甚至高举着前肢，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咬牙一闭眼，把江粼月抛了出去。
【？！】
小傀连忙收拢丝线，将江粼月捞了过来。
无数阵法叠在他们上方，却轻松被凝聚成柱的雷光击穿。
咔嚓——
阵法一层接着一层的快速碎裂开，散成星光，落向四周。
小傀被电得动弹不得，只能把江粼月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抵挡大部分的雷光，并一声声地呼唤。
【小粼月！】
【小粼月！】
轰隆——！
越来越多的雷光从泛红的缺口倾泻而出，打在他们身上。
他们被雷光包裹成明亮的球体，漂浮在空中。
别处的修士瞥见云雾中一团模糊的光影，听见那渐浓的雷鸣声，还以为是哪个倒霉孩子又被雷光缠上了。
为什么说又呢？
因为他们先前见到一条元婴黑龙被雷光追逐。
忙着操控傀儡消除魔族的小小傀一整个呆愣住，停下手中的动作。
主人和小主人这是在干什么？
不要命啦？！
尤其是主人，都被电焦了！
它赶忙操控傀儡去救雷光中心的江粼月二人。
但傀儡都被雷光弹开，甚至有一两具傀儡被打断了胳膊。
它索性一跃，从溯蝶的脑袋上跳了下去。
这些傀儡不行，那就自己上！
它的材料要比锦绣阁傀儡的材料坚硬许多。
溯蝶变回小型态，将它抓住，不让它过去。
溯蝶压制住小小傀后，望着依旧沉睡的江粼月，不禁思考。
这样，真的就能让主人醒过来吗？
识海内，启蜥一遍又一遍地问。
[这样就能救祖宗？]
“嗯。”湮星回答：“一直挨到她醒来为止。”
“等她吸收掉这些天雷，就会完成一次蜕变。”
[没想到这些竟然是天雷……]
与湮星交谈了一段时间，启蜥大致明白了。
这些雷光，是被拦在外边无法顺利降下而汇聚在界果外的天雷。
只有界果出现破损，天雷才能寻着裂口来到界果的内部世界。
而这个世界的修士与妖兽因为缺少天雷的锤炼，根本就无法晋升为仙。
或许，这就是介麟想要的效果吧。
为了完成对抗【朽】的计划，将生灵圈养在界果中。
缺少天雷的锤炼，任凭生灵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晋升成仙，无法飞升至仙界、神界。
永远都会被困在这枚界果中。
启蜥不明白。
难道生灵诞生的那一刻，就只能任由神的摆布，走向神所布下的毁灭吗？
而做出这种行为的神，真的能配上“神”这个称谓吗？
湮星似是听到它心声，忽然提问：“臭蜥蜴，你所认为的神，是怎样的？”
[爱着生灵，同样被生灵爱戴并尊崇的才能被称之为神。]
[就像祖宗这样。]
江粼月爱着身边的所有人、妖兽，同样也被他们爱着。
更直白的说，就像玄晶魔龙群对她深深的崇敬之情，他们打心底里将她奉为神明。
湮星难得露出满意的笑。
“祂们自认为自己是创造生灵的无上神明，认为我们就该像蝼蚁一样，任由他们摆布。”
“但是祂们有没有想过呢？生灵其实是选择诞生在祂们的神力之下，选择祂们为源头的神呢？”
“生灵同样，拥有选择的权利。当祂们失去作为神的品格，生灵照样可以选择抛弃祂们。”
“既然创造出生灵，那祂们同样要承担被生灵的愤怒反噬的结果。”
“杀掉旧神，推举新神，才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办法。”
“你明白了吗？”
启蜥郑重点头。
[所以，祖宗就是“新神”，对吗？]
湮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走向另一边，抚摸泛光的天命巨龙胸膛上的最后一处缺口。
新神，终将取代旧神。
介麟，你准备好了迎接自己的死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