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到说不出话,眼泪不停在眼眶中打转,用祈求的目光注视池遥。
或许换个人来,真的会心软。
池遥却抽回胳膊:“对不起,我无法帮助你。”
连青萍再次攥紧池遥的手,指甲留的有些长,不小心刺痛少年柔嫩的掌心。
“你可以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个特别乖的小孩,所以求求你,和小琅一起出国吧?!”
“我们家里有很多佣人,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如果不习惯国外的食物,妈妈可以找中国的厨师。”
池遥心底发凉,喃喃问:“离开了,就不再回来了吗?”
连青萍以为事情有戏,脸颊滑落几滴泪,语速加快:“不会,你可以每隔几年回来看看。”
少年倏地沉默,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放弃家里疼爱自己的哥哥们和爸爸,去和自己爱的人出国……
哪怕每年回来一次,又能见多少次?
池遥是迷迷糊糊,但并不是真的被蒙了心,迷了眼睛。
“对不起,母亲。”
池遥用了些力气挣脱,“我是很爱傅琅,但是,我不可能离开我的家人,在我心里,他们和傅琅一样重要。”
傅择君气急:“油盐不进!如果我们想把傅琅带走,有的是办法!到时候,你确定你能找到他?!”
对方声音有些大,甚至在宽敞的客厅里有些震耳。
池遥吓得缩了下肩膀,又蓦地想起,早晚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好好锻炼自己的胆子。
于是,池遥挺直腰背,直视傅择君恨不得戳穿他的目光。
“您可以试试,傅琅是一个成年人,没有谁能够真的囚禁他,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或许……是不想回来。”
连青萍哽咽着问:“听说你暗恋小琅很久?”
池遥眼睛逐渐升腾起水雾。
“是的,我很喜欢他,如果可以留在家人的身边,同时留住傅琅,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注定要分开,那就……只能选择放弃他了。”
少年眼睫颤抖的厉害,控制不住鼻子发热,热意涌上双眼,视线因泪而模糊。
“我从小是哥哥们细心照顾才长大的,和傅琅婚礼的前几日,大哥会找到傅琅,主动示弱……他怕我受委屈。”
客厅里静的只剩下池遥自己的声音,以及沉重的呼吸。
“两位肯定不能感同身受的,我大哥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他会为了我,主动放低自己,拿出只会让池家亏损的合同给傅琅。”
“他只要求傅琅对我好一些,仅此而已……所以,我更不可能放弃家人。”
池遥没有注意到侧后方出现的身影,澄澈的眼睛如破碎的琉璃珠,眼泪连成线似的滑落。
“如果一定要放弃一方,那么对不起了……”
“同时,请你们对他好点,有耐心一些,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池遥用袖子抹掉眼泪,吸吸鼻子,低着脑袋。
傅择君和连青萍的视线略过池遥,看到玄关处,身影半隐在阴影里的男人。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你们从来没有耐心去发现,他也没有机会和太多人相处,所以……所以有些孤僻。”
池遥袖子被泪浸透,额发湿漉漉沾在额头,实在快要忍不住哽咽,于是紧紧抿唇。
连青萍忽地柔声问:“你喜欢他这么久,真的甘心吗?”
这句话好似一道闸门。
池遥眼泪大颗大颗像碎掉的水晶往下坠,砸在地面,被他慌张胡乱抹去。
“不甘心的……可是我不能丢下家人。”
池遥好似也在这样安慰自己。
最多哭几回,最多两年,或者四年,五年,他肯定能把傅琅忘了。
或许……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是那又能怎样呢?
抛弃疼爱自己的大哥,一个电话就会用最快速度赶来的二哥,以及从来不舍得凶自己一句的父亲?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害死妈妈的凶手都还没有出现。
不可以走。
“我不甘心。”身后倏然响起傅琅声音。
池遥身体一颤,整个人被扳过肩,眼前忽暗,埋在傅琅怀里。
“多给我点信任行吗?”傅琅声音低哑疲倦,落在池遥肩膀的手有些用力。
“别放弃我,我只有你……池遥。”
“我不会逼你选择,是我要留在你身边,我想要留下。”
傅琅声线有刹那间颤抖,在池遥看不见时,眼睛闪动着泪光,血红一片。
池遥狠狠咬了咬下唇,又往傅琅肩窝埋了埋,手指攥紧他背后衣服。
生怕松点力气,傅琅真的被带走了。
“笨迷糊。”傅琅压着声音说。
同时手掌扣在池遥后脑勺使劲揉了揉,明明委屈得不行,还要大度。
心脏还是疼的,像是被利刃穿透,有彻骨寒风涌入,疼的傅琅要用极大意志力,才能不去像个疯子嘶哑的吼他们。
傅择君试图再说些什么,蓦地被连青萍拦下,她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事,在此刻听了一个小少爷的三言两语而幡然醒悟。
可惜已经太晚。
傅琅松开怀抱,捧着池遥的脸,指腹抹去他脸颊不断掉落的泪珠。
“乖遥遥,放假了,我带你回家行吗?”
池遥泪眼朦胧:“什么?”
傅琅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们回池家。”
他说一句池家,池遥就真的跟他离开了,指缝扣紧不留缝隙,远离让彼此都感到窒息的地方。
池徽正在客厅里打游戏,听见脚步声,一抬眼看到敢从正门正大光明走进来的傅琅,人险些没炸了。
“卧槽?”池徽蹦起来:“你特么还敢来?!”
来了还敢走正门?!
怎么,认为自己会欢迎吗?!!
他说着就要去找扫帚。
发誓在老父亲回来之前把傅琅这个狗东西不留一丝痕迹扫出去!
“二哥……”池遥委屈出声。
池徽这才发现狗东西身后还藏着宝贝弟弟。
一瞬间听出池遥哭过,池徽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小跑过去。
“怎么了遥遥?怎么哭了?”
不等池遥回答,池徽横眉瞪眼:“傅琅!你特么是不是虐待我弟弟了?”
池徽绕着宝贝弟弟转一圈,确定外表没什么事,将他护在身后。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知道把人送回来!”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爸回来我就不敢弄你!你好自为之!”
傅琅张了张嘴,硬是插不上话。
池徽嫌弃地摆摆手:“行了,你可以滚了,以后别来,敢踏进池家院子一步,爹发誓把你三条腿全卸了!”
傅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