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军大营靠东边的位置,有一处小小的空地。
此时,这片空地上挖出来上千个土灶。
土灶里烧着柴火,上面还架着巨大的陶罐。
那陶罐里上下翻滚的,尽是切成小块的羊肉。
四处都弥漫着羊肉的香味和膻味。
旁边围着不少秦军骑士,垂涎欲滴。
几个骑军校尉跟着骑军主将苏角,正在亲自看着煮肉的火候。
而苏角还时不时看向了步军大营的方向。
看见涉间气冲冲从步军大营那边走了过来,苏角嘴角露出一种玩味。
涉间站在步军大营的边缘,瓮声瓮气地大声喊道:“苏角!出来!”
几个秦军骑兵校尉正要上前去,跟涉间解释什么。
苏角却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然后喝止几名校尉。
自己走到了骑军营寨的边缘。
两位秦军主将,隔着五十步的距离,相对而立。
“寻衅否?”涉间瓮声嗡气地大声质问苏角道。
在我步军大营旁边煮肉,太阴损了!
苏角大大咧咧站定,然后脸上带着一种坏笑说道:“你过来呀!我这儿可以加双筷子!”
涉间怒目而视!
若是私底下你苏角请我吃肉,涉间肯定毫不客气。
这会儿可是当着这么多属下和士族的面呢!
身为主将的涉间,怎么可能扔下自己的兵,跑到骑兵那边要饭吃?
涉间听了苏角略带嘲弄的话,饶是平日里沉稳,也不免有些火气。
在地上寻了一大块石头,朝着苏角方向扔了过去!
那石头比巴掌略大,足足有五六斤重。
被涉间投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
越过苏角头顶,落在了苏角身后三五米的地方。
差点砸到苏角,这让他吓了一跳。
身子顿时一萎。
秦国一左一右为一步,这一步足足有一米三还多。
五十多步,可是有近七十米。
将一块石头扔出去三十几米,合二十五步,是正常人的臂力。
扔出去五十米,也就是四十步,就已经算得上是军中猛士了。
涉间竟然直接将这石头,扔出去五十多步!
相当骇人!
眼看着涉间还要寻找石头,苏角立刻认怂。
“别别别!你个牲口!我走还不行吗?”
步军之中,一些军候和校尉看到苏角将军狼狈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
骑军之中,对苏角将军和涉间将军之间这样的打闹似乎是早已经习以为常。
涉间瓮声瓮气地喊道:“快些搬走!不然,某揍你与鸡崽无异!”
苏角听涉间这样说,倒是不生气,脸上还是堆着玩味的笑意。
两人在一起搭档多年,关系非比寻常。
这样口头上的话,都只是说说而已。
苏角扭头走进了骑军营帐后面的空地,涉间也准备回去继续吃饭。
步军和骑军看热闹的士卒,也就不再看热闹。
只是步卒仍然心里有些惆怅和叹息。
再打再闹,人家是骑军,自己是步军。
人家吃肉,自己连精米都是稀罕玩意儿。
可涉间还没走回自己营地,就看见营中步卒正翘首看向骑军那边。
甚至还窃窃私语起来。
涉间疑惑,回头又向骑军营寨看去。
却看见骑军的几百名骑士,正抬着巨大的陶罐,向着步军营寨走了过来。
那些陶罐,涉间自然认得,那里面是刚煮好的羊肉。
巨大的陶罐此时还冒着腾腾热气。
后面,还有更多的骑士,抬着陶罐走了过来。
刚刚有些消气的涉间,再次怒上心头。
“苏角!这是何意?”
苏角正在指挥秦军骑士小心搬运滚烫的陶罐:“慢点慢点,别洒出来。小心烫!”
听见涉间的呼喊,屁颠屁颠又跑了出来。
“哎呦,这不是涉大将军嘛?又有何吩咐啊?”
“苏角!尔这是何意?”
苏角笑着,然后脸上带了几分正经的神色:“这羊啊,是犒劳材士将士们的!”
涉间一愣,脸上露出一种疑惑的表情。
“尔等骑军向来对我步军抠门,怎么有这等好心?”
苏角抿着嘴,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
“此番北上,你步军救我四万多骑军于危难之际,得谢谢你!”
涉间一怔。
“大军作战,各司其职,谢我作甚?”
苏角脸上露出一丝严肃的神情,嘴里却说着开玩笑的话:“也对,那苏角就光谢步军,不谢你了!你别吃!你是牲口,吃饭就行!”
涉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但他很快发现,苏角的骑军似乎是要将所有炖煮的羊肉都搬到步军这里。
并没有给自己留。
涉间问道:“怎地都搬过来了?你们不吃?”
苏角露出不忿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此番北征,十三万骑军竟然连匈奴都打不过,吃了败仗。要不是长公子千里救援,八成是要全军覆没的!他们有什么资格吃肉?”
这话一出,旁边正在搬陶罐的骑士们,都低着头。
几个骑军校尉,也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打了败仗,险些全军覆没在大漠之上。
军队最重视荣誉。
骑军这次,太过于狼狈。
若是没有后来歼灭东胡大军的战绩,这可是大大丢了整个秦国的脸。
听苏角这么说,涉间有些怅然。
欲言又止。
步军这边,几个步军校尉看骑军骑士们搬过来这么多的大陶罐,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来向涉间请示。
苏角低声在涉间耳边说道:“这也是长公子的意思……”
涉间点了点头。
对步军的校尉和军候说:“去把肉给全部将士均分!”
几个步军校尉闻言,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嗨!”拱手向涉间和苏角,双双行礼。
不多时,步军之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嘿!骑军请咱们步军吃肉啦!”
“骑军又怎么样,不还得靠咱们材士来搭救!”
“这次咱们材士可是长脸啦!”
“听说这是长公子亲自吩咐的!”
“哈哈哈,谢长公子啊!”
涉间听到步军营寨之中发出的欢呼声,生硬的面庞也是一软。
他对苏角说道:“行,那我们吃,你们看着吧!”
苏角一窒,如鲠在喉。
涉间拱了拱手,就要回营寨。
苏角怨气极大地说道:“等会派人把罐子都给我完好无损地送回来!打碎一个,你就亲自给我赔!”
涉间笑了笑。
突然想到了什么,涉间扭头问苏角:“对了,长公子何在?今日似是未见到长公子!”
苏角闻言,露出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长公子啊……似乎是这次北征受了不小的刺激……”
“他……他正练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