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指控和小队长所指控的细节都对上了,天衣无缝的讲述只让比安卡觉得窒息。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开始指认她了,而且说的这么绘声绘色,又相互映衬,反而让比安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自己不记得的情况下做出了这种事情。
不……绝不是自己做的!这几天内发生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绝不是她做的!
可为什么大家都说是自己的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说看见了自己做这种事情……
难道是……他们在骗人吗?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没有做这种事情?自己能想到的只有让别人来帮自己证明,而现在证人也在自己的对面……
自己要怎么做……
周围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呼吸,周围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她回过头,下意识的向着塞西莉亚投去了最后的求助视线,却见塞西莉亚身边的所有人都避开了视线。
唯有塞西莉亚用一种不忍的目光看着她。
最终,她还是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也没有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比安卡痛苦的蹲了下来,重新回到了那种包裹着自己的模样。
耳边的那些指认像是一把把利刃,在不断的切割着她的内心,将她的心脏割的鲜血淋漓,满是伤疤。
沙漠中的风似乎更大了,卷起的沙尘将天际线糊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沙黄色,在场忽然有很多人不适的闭上了眼睛,沙子入眼让他们不得不抬起手来揉。
而老者只是微微的抬起了眸子,看了一眼天边那昏黄的天际线后就低下了头,抬手示意两人停下。
“你还有异议吗?”他看着蹲下的比安卡,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个问题,然后就抬起手,对着身后的一个黑影挥动了一下。
“既然没有异议了,那就准备动手吧。”老者淡漠的说着,然后转过头,城市中,天幕上的画面集中在了老者的正面。
“叹息之城的观众们,正如你们所见,这是一次让人痛心疾首的审判。”风声呼啸着,混杂着沙沙的声音,和老者苍老的声音混在了一起,让人听不清楚。
但是他说的总归是没错的,毕竟事实都已经摆在自己的面前了,还有什么辩驳的需要呢?
这又不是网络刚刚兴起时那种全员不实名上网的时代,在这里反驳是会被查水表的!
“看见这样的结果,我感到非常伤心,我相信没有人会希望看见这样的结果。”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悲天悯人的表情。
“可是它的确发生了,发生在这样一个看上去无害的人身上,发生在了我们身边,甚至于就发生在你,发生在我,在我们的眼前。”
随着老者的手指,众人看见了那几位指认比安卡的证人。
“你们可能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因为这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判下这么重的罪行。”老者拉回了摄像头,他的视线透过天幕,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这样的罪行在曾经不过是一件小事,不过是赔偿,捂嘴,再来一些其他的新闻降一下热度就可以掩盖的事情,施暴者依旧可以肆意妄为,受害者无处申冤。
“相信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那是因为这就是曾经他们用在你们身上的方法……”
城内再次哗然。
因为众人反复思考,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这样的记忆。
“我就说吧!这就是他们的惯用伎俩!”终于有人抓住了出头的机会,当即就有些兴奋的开口附和。
“可是现在不行了。”老者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现在是崩坏之后了,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团结尽力的时候。
“我们容不得一点污秽,我们需要活下去,我们需要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力量,这样才能有度过难关的可能,唯有上下一心,唯有同甘共苦,我们才能在这崩坏前继续活下去。”
“所以从今天起,为了不再有这样的纷争,我再次宣布,叹息之城将回收所有的水,食物,布匹等生存资源,转而采用按需分配,战时供给制度!”
沸腾的城内瞬间平静了,所有人从沸腾到平静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战时配给制度,这个词语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很陌生,又不是太过陌生。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制度,又没有亲身的体验过这样的时代,理智在说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可心理却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老者似乎看见了城内安静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旺盛。
“城内的卫队已经完成了集结,请大家不要害怕,他们会在接下来去每一户人家收集所有物资,还请大家不要抵抗。”
他的话顿了一下,随后面色变得有些阴沉,“如果在收集物资的时候,有人要破坏我们的集体,试图毁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那我们也会对你的作为进行相应的审判。
“而物资收集计划不容懈怠,所以,所有的反抗行为都将被我们视为对集体的破坏,因此,我给予所有卫队成员暴力执法的权利,允许你们动用武力教训所有试图破坏集体的人!”
“碰——!!”
话音刚落,城内就猛地传出了几声暴力破门的声音,玻璃碎裂和女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孩子的哭声层层叠叠的传开。
城内的众人慌乱的听着远方的杂乱,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敞开城门接纳他们入城的人。
那个和蔼的站在门口,拄着拐杖也要对他们一一问好的老者,此刻正被那些杂乱的噪音拱卫在中心,他脸上的笑容所有人都很熟悉,但唯独这一刻是如此的陌生。
配给制度是将所有人的资源都集中在一起,再按照每一个人所需要的平均分配。
而集中的物资是需要或者势力来看管的,这个看管所有物资的人有着对这些物资的绝对支配权。
而这个人是谁呢?
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者,是那群接受了他们的逃难,指导他们探索这座城市,最终在他们的生活终于有了起色的时候用暴力收缴他们的物资。
这一切都是提前算计好的吗?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天幕上这场审判的意义。
那不过是这群高层给他们的一个敷衍的答案,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包装成自己伟岸光正的勋章,然后借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才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将资源,机会统统交给你,又凭借着在这条领域上超越你数倍的经验来将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成就吃干抹净。
这期间没有谁做错什么,有的只有你技不如人。
而受害者往往连对方是怎么做的都不知道,只能将对方所做的一切都归结于“阴谋”。
自己看不懂的“阴谋”。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老者从未提出过“团结”的理念,反而一直在强调自食其力,出于对自身利益的保障,于是真的没有人在这座城里抱团取暖,城市卫队一家独大。
这就是长远性的问题,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活着,而他们在考虑怎么活的更好。
于是因为所有人自私的小恶,最终没能躲过来自老者等高层的大恶。
老者在天幕上笑着看着下方慌乱的人群,就像是一个恶鬼一样。
狂风裹挟着黄沙突然到来,吹乱了镜头,将老者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长胡子吹得乱飞。台下的高层们被吹得七仰八翻,被倒地的摄像头全部收录。
“这是……”城中的躁乱声还在继续,而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天幕上,而有出城运送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那些黄沙来自于何方。
“是沙暴帝王!!”有人惊呼,但不知为何,这人的声音中居然带上了一些庆幸。
所有的高层都在那里,也就意味着沙暴帝王如果能将那里的人全部屠杀,这场战时配置或许就会变成一场笑话。
所有人都能重新获得自己的收获,说不定还有可能一跃而上,接手这些高层的所有!
没有人知道城内的人心在此刻有多复杂,但是在现场,老者在黄沙降临的那一刻,面色突然一松。
“终于来了吗……”
他拄着拐杖,缓缓的转过身,再次背对着那个简陋的十字架,站的笔直的看着那个降临在现场的黑影。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不速之客?”他仰着头,平静的眼神犹如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任何波动。
和刚刚那副毫无遮掩的可恶嘴脸相比,此时的老者更像是一个统领一切的高位者,即便他面对的是一个比他站的更高的存在,他也没有弯下那消瘦的身影一刻。
而在众人的上空,一个巨大的白影正在缓缓的降落。
沙暴帝王……不,现在应该叫它獬豸,它盘旋着从空中缓缓的落下,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黄色。
而律者站在獬豸脑袋延伸出的独角上,皱着眉头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你们……在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动,言语中尽是不可置信的怒火。
“正如你所见,我们在审判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老者扬了扬眉毛,看着律者颇为敷衍的说道,“难道是没有看清楚吗?需要我们再为你审判一遍?”
“这是什么审判!”一声怒喝从律者的口中响起,周围盘旋的风沙为之一静,然后纷纷落下。
“徇私枉弊……将审判变成自己犯罪的现场,你们……”律者的胸脯在剧烈起伏,只是他刚抬起手,老者就笑呵呵对着律者开口了。
“所以你要愤怒的对我们实施暴行,在对我们审判之前就对我们动手一次,以防我们的罪行不够大,让你不能发泄自己的愤怒?”
“你好像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啊~”老者慢条斯理的顺着自己的胡子,那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让律者的眉毛微微舒展。
“我会对你们所有人进行审判。”律者看着站得笔直的老者,又看着那些从狼狈中脱离,将自己打理干净的高层,心中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是她还是对着老者抬起了手。
“你是第二个主动向我申请审判的人……”她说着,权能的波动已经在掌心蓄势待发。
上一个主动要求审判的人还是齐格飞,那个给他带来了极大惊喜的人,让她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需要的究竟是怎样的人,无罪的具象化……
而眼前这个老者……他不会无罪的,律者可以肯定的说。
权能覆盖了过去,老者的眼神瞬间恍惚了一下,世界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那一片洁白的教堂。
律者收回手,转身准备看向其他的高层,却在此时听见了一声冷笑。
“律者……”老者似是嗫嚅的开口,他始终眯着的眼睛在此刻睁开了,露出了一双如同深渊般的瞳孔。
“可不要小看人类的恶意啊……”
那是扑面而来的海啸!是势不可挡的山崩!!
一股浓郁到扭曲的漆黑几乎是在瞬间污染了整个审判庭!那些污秽像是一只只扭曲的怪物,攀附着地面,柱子等一切洁白的地方,啃食着,污染着一切!
后方陪审席上的身影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即便是那些模糊的面孔也能看出对那些漆黑怪物的恐惧。
这里的光确实能让所有的黑暗无所遁形,但是这不代表那些光足以震慑住海量的黑暗。
正如那老者所说的,不能小看人类的恶意,正是这些光将老者体内的黑暗逼了出来,造成了这样的场景。
这究竟是怎样的罪孽啊!!居然连这样的地方都能污染!!
律者瞬间调动了自己的所有权能,审判庭内的光瞬间暴涨,幻化出了一个个沐浴着圣光的骑士,身着重甲,手持长枪与那些怪物搏斗了起来。
一场惨烈的厮杀在审判庭内爆发了,而在外界,看见律者晃神的那一刻,几道身影几乎是同时窜出,从不同的方向杀向了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