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遮笼的府邸之中，遗族新女王声音幽幽。
她像是在道出一个秘密。
又像是在述说一个真相。
而这秘密与真相，如隐藏在深潭之下的诡异，细思极恐，让在场之人无不毛骨悚然。
杀之法因天蚕遗族的仪式而降临，天蚕遗族的这种仪式在天魔境未诞生之前就已存在？
不对！
不对！
丁恒摇头。
其中有不对之处。
“可是……杀之法不是来自于天魔吗？如果天魔境未出现，天魔未诞生，你们天蚕一族又如何施展仪式，招来杀之法的呢？”
夏梅莺雀般的声音响起，因为太过震撼，甚至忘了先前的羞涩。
“对啊。”
秋兰也是疑惑。
这便是其中不对的地方。
鸡未出现，鸡未生蛋，人岂能就可拿鸡蛋去煮？这鸡蛋又是从哪里来的？
姜含薇收敛神情，淡淡一笑。
“这不是问题，此法在天魔未出现之前就存在不就得了？”
夏梅两姐妹对视一眼，皆是目瞪口呆，难掩眼神之中的震撼。
饶是丁恒修心境，此刻仍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淑娘给出的交易筹码比他先前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此秘密。
甚至关乎天魔境是如何诞生的。
牵扯到这方魔境最根源的秘密！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姜含薇自然不会再有隐藏，她唇瓣轻动，娓娓道来。
“如今存在于天魔境的这十二方遗族，在天魔境未诞生之前，族中皆祭祀着属于自己一族的古灵，此古灵无形无态，属于纯粹的祭祀之物，遗族之人通过各种各样的仪式祭祀古灵，而古灵也保佑着遗族，不仅让遗族在「灵灾大劫」之中保持不灭，还会降下其力量，赐予遗族之人。”
她所说的，跟天魔的法则很像。
“丁公子跟两位姑娘应该有听过永夜宫主的传闻，对其应该不陌生吧？”
丁恒等人自然不陌生。
永夜宫主祸害各大遗族，天魔境跟他息息相关。
“天魔乃外来之物，本应是不会出现在仙穹之中的，然而千年前那永夜宫主为了让天魔降临，于是夺取遗族各大道外天，将遗族原本信奉的古灵饲养给天魔，天魔吞噬了各大古灵，获得了力量，于是结果就是天魔降临仙穹，形成这方天魔之境。”
……
在场气氛陷入寂静。
仿佛几人都在艰难地消化这个真相。
正如丁恒先前所猜测的那样，永夜宫主选择遗族道外天，并非偶然，而是某种必然！
因为他需要遗族的仪式跟古灵。
天魔本是界外之物，不应该出现在仙穹，因吃掉了所有遗族古灵而诞生于此界！
丁恒深呼一口浊气，望向面前的淑影。
“所以说天魔十法，其实就是你们遗族祭祀的古灵之力？”
就像杀之法。
其实就是天蚕遗族所祭祀的那一尊古灵身上的力量。
姜含薇摇头，脸上神色复杂，有猜测、迷茫、惘然，甚至是一丝莫名的惧意。
“不全是，天魔十法，有一些乃古灵遗留下来的力量，有一些应该是天魔吞噬了古灵之后衍生出来的，而天魔原本的力量，其实只有一种，那就是——贪！”
贪！
贪婪！
入天魔境之人，无一不是有所求。
明穹道的厮杀。
恶人道的法则。
还有天魔境的规则。
以自身最宝贵的东西换取最想要的东西。
等等等等。
无一不体现一个“贪”字！
就连他也一样，他想从这里获得力量，想要用这股力量去救师姐，这便是属于他的“贪”！
天魔掌管的力量就是“贪”。
有所贪者。
必将会被天魔盯上。
必将会被种下魔纹烙印。
必将会被天魔操控自由。
必将会成为天魔真正降临此界的棋子！
……
丁恒久久不能说话。
这就是天魔境！
不管如何强大，只要踏入此地，皆会成为天魔的傀儡。
而让丁恒好奇的是千年前那永夜宫主让天魔降临仙穹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祸害整个仙穹吗？
如今永夜宫主已死。
或许这已经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丁恒思绪回归现实，询问道，“在恶人城之中的时候含薇姑娘还掌控不了杀之法，难道如今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了？”
“含薇依旧不能掌控，但是如今的这场仪式由整个十二王城的力量作为支撑，含薇能够暂时将杀之法掌控在自己手中。”
她语气顿了一下。
“杀之法被封印在苦玄道最深处的圣台之中，不仅如此，圣台之中还有睡之法，恶人城城主一直盯着苦玄道，就是为了想要夺取圣台之中两法，所以此事必须得抓紧。”
丁恒点头。
这应该也是遗族为何那么着急想要为她选出王夫的原因。
姜含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目色有些复杂，“含薇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父亲告知的，父亲知晓的比含薇更多，丁公子一定很想见他一面。”
那位无用城主？
丁恒也十分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过显然这小淑娘此话不只是让他见一面这位城主那么简单。
她还有别的目的。
丁恒目色微凝。
“这是我们的另一场交易？”
那些秘密应该不吝啬于她今日所说的。
他想要获取，怕是还得付出另外的代价。
她道出此话也是为了得到一个保障，这样丁恒就不会不在古卷在写字。
姜含薇轻轻一笑，绝美的容颜上，风韵之色一闪而过。
“含薇在王宫之中等着丁公子。”
遗族女王瞒着众人偷跑出王宫，自然不能待太久，否则会被其余遗族之人抓到把柄。
虽然她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丁恒已经知晓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遗族女王招选王夫的确是一场仪式，一场为了掌控杀之法的仪式。
这样看来他非得成为那“王夫”不可了。
因为杀之法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
……
“七日期限已至，这下她还如何推脱？”
“就算她是女王，然而此事关乎整个遗族，岂能胡来？接下来还请大族老出面，莫要再让她胡作非为。”
大族老来自白牙遗族，乃是如今十二王城辈分最高的存在，已经几百年不曾管事。
如今新王登基，关乎遗族未来，不得不出面。
羽族少主温和一笑，为女王说话。
“含薇妹妹此举也是想要选出一位最有资格胜任的王夫，只是我们没有能力面对那杀之法，让她失望了，不过我等日后定会认真辅佐她，莫再让她失望……”
他话没能说完。
因为被一片喧嚣打断。
“有人……有人在古卷上写字了！”
羽族少主神色一僵，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
丁恒本想老老实实写下古卷之中那小淑娘的名字。
然而就在这时，他额头上纹路一烫。
这让他瞬间警惕起来。
魔纹？
他掌控了一棵恶人道法则的神树，可以对抗天魔之力，魔纹应该不会再爆发才是，这是怎么回事？
不！
这是。
美人师叔的情花……
……
王殿之中，女王正在处理遗族事务，侍女匆忙进殿，向女王汇报情况。
“可是有人写字了？”
侍女吞吞吐吐。
“写，写了……但是……”
姜含薇疑惑，放下手中卷宗。
“但是什么？”
侍女满脸恐慌，不敢抬头。
“但是那位公子多写了一个……”
姜含薇哑然，许久之后，玉指轻揉太阳穴，不由感到头疼，她仿佛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这座王殿腥风血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