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听着韩国公陈庆之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番话,偌大的叛军大营中军大帐内顿时一片哗然,分列大新摄政王陈龙象两侧的叛军将领,短暂的愕然过后,俱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暗暗长吁了一口气。
是啊!
这无论是复辟前朝的摄政王陈龙象,还是晋王殿下陈龙象,他终归都是当今圣上、大唐开国皇帝陈怀安一母同胞的兄弟,有着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情;
兄弟之间有些矛盾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了,解开误会和隔阂不就好了吗,还是好兄弟啊!
这一刻,在场的叛军将领们,似乎都已经被韩国公陈庆之的这番话给说心动了。
事实上,这些叛军将领的骨子里面,是根本不愿意和朝廷大军刀兵相见,更不愿意复辟什么狗屁前朝大新;
不过是迫于晋王陈龙象的淫威,而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造反这条路走下去而已。
如今,若是晋王殿下能向皇上低个头、认个错,大家伙在高句丽半岛被迫起兵造反这件事,说不定就能翻个篇过去了;
哪怕事后被皇上下旨解甲归田,也好过客死异乡还牵连中原地区的九族啊!
平心而论,这些由基层的百户、千户破格提拔起来的叛军将领,内心深处对于晋王造反,复辟前朝这事儿,是完全不看好的;
其一,这晋王陈龙象不过是个弱冠之年都不到的半大小子,除了一身四象不敌的勇武之力外,要谋略没谋略,要手腕没手腕,更是没什么城府,这样的人这辈子充其量就是个为王朝开疆拓土的大将军,难成帝王之气;
其二,区区高句丽半岛这一隅之地,不管是人口、物资、还是战略纵深,都不可能与强大的大唐王朝所抗衡,即便是在中原地区有内应暗中资助,被强大的朝廷大军剿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现在叛军在中原地区的内应,都已经被昭武帝陈怀安连根拔起了,以叛军目前囤积在高句丽半岛的物资,无需三个月大军就得断粮;
到时候将士们连肚子都吃不饱,朝廷前来平叛的大军都不用武力攻城,困都能将高句丽半岛的叛军困死。
所以,在明知造反复辟就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现在韩国公陈庆之又给这些叛军将领带来了,有一线生机的可能和希望;
一时间,众叛军将领纷纷将目光投向主位之上的摄政王陈龙象,焦急的等待着摄政王最终的抉择;
瞧他们那副着急的模样,都恨不得站出来替摄政王做决定,当即上书奏表皇上认错投降了。
这些个叛军将领的表情变化,都被端坐大帐之中、手上还捧着那杯热茶细品的韩国公陈庆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最后,陈庆之眼角的余光,还是又重新落回了大帐主位之上的大新摄政王陈龙象的身上。
主位之上,年轻的大新摄政王陈龙象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复杂至极;
从他的表情变化就不难看出来,韩国公陈庆之的这一番话,确实是影响到了陈龙象的思想和判断;
归根结底,陈龙象不过是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半大孩子,人生的经历和阅历已经注定了他不成熟的心智;
他这十几年的人生中,有超过十年的时间是在龙虎山修行练心,自龙虎山归来之后,又正好赶上大哥陈怀安举兵靖难,他依旧是被“圈养”在晋王封地龙城的王府之中;
即便是后来在陈怀安的安排之下,让他主政晋王封地龙城,那也是有黑袍和尚东方孝、白袍儒将陈庆之这样的文武全才从中辅佐,回到王府之中还有母后徐若云主持大局;
哪怕是大唐立国之后东征高句丽,身为大军先锋将军的陈龙象,依旧是在定国公戚继光的指挥下为大军冲锋陷阵;
说到底,陈龙象的前半生都是生活在各种“庇护”之下,鲜有自己独当一面的历练机会;
就这么一个“叛逆小子”的造反复辟,动静闹得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
此时,距离陈龙象在高句丽半岛高举复辟造反大旗,已是一月有余。
经过这一个月执掌三军的历练,即便是有前朝妖后苏婉儿暗中协助,陈龙象依然感到力不从心,心力憔瘁至极。
所以,当韩国公陈庆之单枪匹马而来,上来就给他打感情牌的时候,陈龙象的心思真的就有些动摇了。
他在思考,在权衡。
倘若,真如韩国公陈庆之所说的那样,只要自己投降认错,大哥陈怀安就能对自己不计前嫌,和好如初的话;
自己,是不是该顺坡下驴,结束这一场亲王造反的闹剧?
“报——”
“启禀摄政王,王城后宫急报!”
就在主位上的陈龙象犹豫不决之时,一名披甲带刀的传令兵却是突然急匆匆的闯入中军大帐之内;
看了看端坐大帐中的韩国公陈庆之之后,传令兵最终还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向摄政王陈龙象禀报,而是直接来到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汇报着什么。
嗯?
听着传令兵的禀报,陈龙象先是眉毛一挑,继而眉头越皱越深。
腾!
下一刻,主位之上的陈龙象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就要往大帐外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陈龙象又猛地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了依旧是淡定从容的韩国公陈庆之的身上。
沉思片刻,陈龙象大手一挥,道:“韩国公,虽说这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本王现在有紧急要务;”
“所以,也只能委屈韩国公了!”
说着,陈龙象厉声道:“来人啊,给本王把韩国公收押,未得本王的诏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违令者,军法从事!”
“末将得令!”
很快,一队全副武装的叛变士兵自大帐外袭来,不由分说的就将韩国公陈清子用绳子五花大绑,随后押解着离开中军大帐。
直到亲眼看着麾下的亲兵卫队,将韩国公陈庆之收押,大新摄政王陈龙象的脸色才恢复如初。
随即,再一次下达将令:“众将听令——”
“末将在!”
“传令下去,大军全部进入戒备状态,以严防大唐叛军的水师舰队登陆南浦港,从此刻起,未得本王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营,违令者,军法从事!”
“末将得令!”
接连下达了几道将令之后,陈龙象这才匆忙离去,只留下一众叛军将领在中军大帐内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心道,这刚刚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兄弟之间要解除误会,化干戈为玉帛;
怎么,突然之间就翻脸了呢?
如此来说,这仗非打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