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安没有反驳,任由她夺去手中的毛笔,脸上却带着轻淡的笑容。
姜柔将一块毛巾放入水中,温水浸湿手中的棉帕,捞出拧干后便朝季淮安走去。
季淮安刚想伸手接过棉帕,手却落空了,只见姜柔拿着棉帕为他净面,季淮安愣神的空档姜柔便已经上手了。
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季淮安放弃挣扎,乖乖由姜柔为他净面。
季淮安身量较高,姜柔站在他面前方才到他肩膀处,为他净面时需抬手仰面方可够到。
姜柔动作细致,但是时间久了手臂难免发酸,时刻注意着姜柔的季淮安自然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垂首弯腰方便姜柔施为。
知道这样的动作会拉近两人距离,但是季淮安抬眸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到底有多么近。
就比如季淮安稍稍抬眸便可看到姜柔脸上的绒毛,而姜柔鼻翼间呼出的热气也尽数打在季淮安高挺的鼻梁上。
而他们这般动作落到旁人眼中便是白日宣淫的存在,就比如出任务回来汇报情况的浮云,他进门便看到了自家世子弯腰垂首凑到姜柔面前。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才出门不过几日,为何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世子和姜姑娘怎么成了一对。
一旁的青帆见状挑眉,怕世子发现他们两个无比亮眼的家伙,于是赶忙拉着愣神的浮云离开原地。
季淮安刚刚确定心意,而且心上人又近在咫尺,但是他怕冒犯到姜柔,只能生生忍着。
姜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为季淮安净好面,便自然的离开原地,徒留季淮安一人站在原地微微攥紧隐在长袖下的手。
姜柔将棉帕放入盆中,回头柔声对季淮安说“世子且稍等会,饭食一会便送到”,说着便想端着铜盆离开。
姜柔没走出几步,就听季淮安喊到“等下”,姜柔闻声转头,她目光稍显疑惑,开口问道“世子可还有事”。
季淮安声音有些低沉,垂首看着受伤的胳膊,对姜柔说“替我束发”,姜柔听他这样说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季淮安半披在脑后的墨发,再看到他受伤的手臂后,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
随后放下手中的铜盆,带着季淮安临窗而坐,季淮安一袭白色广袖锦袍端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姜柔手执一篦子,手指轻拢季淮安的墨发,动作轻柔的为他梳着头发。
姜柔动作轻柔,十指十分灵巧的在季淮安的墨发中穿梭,不多时姜柔便为季淮安束好了发。
季淮安眉眼棱角分明,半披着长发会为他增添一丝温柔,此时长发束起,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子。
姜柔站在季淮安身前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季淮安有些紧张,喉结上下耸动,头一次对自己的俊脸没了把握。
只见姜柔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打量着他,季淮安强装镇定问道“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姜柔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笑着对季淮安说“世子稍等,我去去就来”。
随后季淮安便看到姜柔快步朝屋外走去,想到姜柔打量的目光,季淮安走到铜盆前,看着水中与往常无差别的倒影,微微松了口气。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季淮安快步走到原来的位置坐好,随后便见姜柔抱着颜色各异的花朵走了进来。
季淮安看了眼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稍显疑惑的问道“你这是?”。
姜柔朝季淮安扬眉一笑,声音多了几分娇俏道“世子且瞧好吧”,说着季淮安便看到她抱着怀中的花走向自己,随后姜柔在一堆花中选了几支插入他的发间。
本朝不止女子可簪花男子亦可,因为簪花也寓意未来光明,前途璀璨,所以男子簪花也成了普遍的现象。
季淮安也不是第一次簪花,不过之前都是宫廷宴会上皇帝赐花,今日倒是季淮安首次私下簪花。
季淮安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甚至怕姜柔不方便还微微垂首,任由对方在他头上施威,这一幕若是被京城的人看到怕是要惊掉下巴,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活阎王吗?
簪完花姜柔退后一步看着自己的作品,花朵的柔和倒是软化了季淮安棱角,姜柔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季淮安上手摸了摸头上的花朵,姜柔赞叹“世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本来还觉得怪怪的季淮安放下了手,抬眸看她一眼,清淡的声音问道“当真?”
姜柔不住的点头,像是怕季淮安不信似的,好话不要钱一般往外蹦,季淮安听到后不知心中怎么想,只知道他往日冷硬的眼角此时挂上了淡淡笑意。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见到浮云和青帆都没有落下去,尽管两人今天说话磕磕绊绊季淮安都没有让他们领罚。
没有人能懂浮云和青帆心中的震惊,往日皇帝赐花,自家世子不得不戴,但是宴会一结束,头上的花便不复存在。
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头上簪花,还笑的如此荡漾的男人是谁,他们只是离开两天,莫不是自家世子被换了个芯子。
两人同时转头,对视的同时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以至于汇报事务时都是磕磕绊绊,没办法两人一旦看到季淮安头上的花便不自觉的饶舌。
汇报完情况之后,两人便十分同步的低下头,季淮安眼角的笑意在听到两人的话后便消失殆尽,好一个齐王,野心真是不小。
因为皇帝中毒一事与齐王有关,季淮安便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据调查结果知道皇帝中的哪里是毒,而是蛊。
而齐王的那几年前被处死的母妃德妃便有一个出身苗疆的母亲,而皇帝所中之毒便来自苗疆。
不仅如此,根据密信所说,方绪传这些年来的任务便是为他收敛钱财,还有便是找寻铁矿。
而前不久被季淮安发现的那处被把守的铁矿便是齐王的,他找铁矿所为何事便不言而喻了。
弑父杀君,私练兵器,联合异族,齐王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问他为何不怕,原因就是这方绪传在外人看来还是太子之人,不为别的,方绪传所娶的也是崔氏之女,季淮安暗道齐王真是好计谋。
季淮安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倒是小看这位大贤王了,他在民间收敛了好名声,手下的人为他收敛了钱财,真是好事皆被他占去了。
事情被查的差不多了,季淮安却犹豫了起来,不为别的,他只怕当今看到后身子会受不住。
笔拿起又放下,用语斟酌再斟酌,不多时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跃然纸上,折好装入信封中递给浮云,“务必小心”。
等浮云走后,季淮安坐在案前,单手按压额头,青帆道“世子,昨夜我们跟着一群偷偷摸摸的家丁到了乱葬岗”,季淮安闻言抬头示意他继续说。
青帆继续道“他们抬了一具烧焦的女尸扔在了乱葬岗,等他们走后我去查看,是前几日刚去世的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