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昭搬家的第三天,朝阳大队就开始了秋收。
在秋收的时间段,没有特殊情况大队里是不会让请假的。
上到六十九,下到九岁都有力所能及的活儿等着他们。
闫昭又是全副武装,她的小组第一天分配到的工作是掰苞米。
现在没有收割机啥的,都是靠人工来把苞米掰下来,然后再统一背到晒谷场。
一些上了年纪和身体不好的村民就会在那里,搓苞米粒。
等公社的脱谷机轮到他们大队了,再进行机器脱谷,
掰苞米的活儿也是很累的,胳膊要一直抬着,同时还要用力掰。
秋天的蚊子也很喜欢在苞米地里,有时候还没等掰几个苞米,自己脸上就有好几个包了。
闫昭用了从王渺渺那里换的无色无味的驱虫水,好很多,跟着其他人的进度干就可以。
蒋玉晴的小组也是掰苞米的。
郑东方的那一组是把掰下来的苞米运到晒谷场。
闫昭不止一次的看到两个人相视一笑了,看来男女主这时候已经在一起了。
在秋收的第三天,大队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还像往常一样,闫昭在地里掰着苞米,就听见远处一阵汽车的声音传来。
跟她一个组的秋婶儿好奇这是什么声音,放下手里的苞米,跑到一旁的的土坡上,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闫知青,你来看看,那个黑点是不是小汽车啊?”
秋婶儿还没看过小汽车呢,就是听人说过,也是四个轱辘,跑起来呜呜响,跑的还特别快。
比拖拉机跑的可快多了,带着棚子,人坐着也不会刮一脸的土,都是城里大领导才能坐的。
闫昭知道是汽车,但还是做做样子,也站到秋婶儿旁边踮着脚眺望。
“是呢,确实是小汽车,咱们大队里这是来领导了咋的?”
“真是小汽车啊,不行,我得去看看,我这辈子还没看到过小汽车呢。”
秋婶儿说着就跑远了。
看到挺多村民都去看热闹了,闫昭也不干活了,挑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同时对着小智能说道:
“来吧,来个实时转播。”
“好嘞!”
话音刚落,闫昭就“看见”那辆小汽车在山下的牛棚停下。
从车里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在牛棚里铲牛粪的杨爷爷听到声音抬头看去,一时间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他怎么会看到他的儿子杨平之呢。
莫不是病还没好,出现幻觉了?
“爸!我来接你了爸!”
杨平之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老爷子变得憔悴萎靡,他的心都在绞痛。
直到杨平之走到杨爷爷的面前,杨爷爷才相信他的儿子真的来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来了,再说了,我不是你爸,你别叫我爸。”
“爸,没事了爸,你平反了!咱们能回家了!
上面把咱们的房子都还给咱了,您可以回京市了,我们也可以相认了爸!”
“怎么……怎么会……”
“您没看报纸吗?最近有很多人都平反了,咱家不算最早的。”
杨爷爷苦笑,怎么会有报纸看呢,他在这里每天有干不完的活,都接触不到外人,更别说报纸了。
但是他没说出来,杨平之只知道父亲在外面受苦,但是一直不知道竟有这么苦。
看着四处漏风的牛棚,杨平之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大队长这时候也来了,杨平之赶快擦干眼泪,把相关文件拿给了大队长。
“您是朝阳大队人的大队长党爱国同事吧,你好,我是京都来的杨平之。
这是我的相关文件,我们要带走下放人员杨书林。”
大队长在今早上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就接到了通知,不过当时说的是这两天会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您好,杨同志,我已经接到了相关的通知。
您看这快到中午了,咱们要不要吃完饭再走?这杨老爷子也得收拾一下,您说是不?”
杨平之虽然很想带父亲赶快回京,好去检查检查身体。
但是儿子也在这里下乡,自然是要看一看的,现在老爷子已经平反,也不用遮掩了。
“确实是想要整修一下,我儿子也在咱们大队里当知青,我得去看看他。”
杨平之笑眯眯的回道。
“哦?是杨立杨知青?”
大队长把知青们在脑子里过一遍,只有杨立是姓杨的。
“是的,杨立是我儿子,多亏了大队长照顾。”
“哪里哪里,杨知青是个好孩子,干活也利索,是个进步青年。”
双方商业化的寒暄着,杨平之是觉得杨立暂时还回不去,还要在大队待一段时间,免不了和大队长打交道。
大队长想的是,这几年虽然说没怎么折磨这牛棚里下放人员,但是也没多在乎就是了。
现在有一个平反了,其他人估计也快了。
这杨老爷子背景还挺大,京市人,还派了小汽车来接,可别怠慢了。
这要是在大领导面前说他两句不好,他这大队长估计也算是当到头了。
两人在外面寒暄,杨老爷子在屋子里面和周奶奶还有吴承东告别。
“你们也都坚持住,我平反了你们也很快了,这是我在京市的地址,到时候你们回家了可以给我写信。
这突然间就要分开了,我还挺舍不得你们的。”
杨老爷子说着拿笔写下自己的地址递给二人。
“杨老哥,我要是平反,以后肯定给你写信,到时候咱们也算是共患难的笔友了”
周奶奶替杨老爷子高兴,虽然眼睛里含着泪花,但人却是笑着的。
“老爷子放心吧,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会在最后这几天放弃的,我家离您家不算远,到时候我再去看您。”
吴承东也接过纸条,看到上面的地址离自己家就隔了两条街,笑呵呵的安慰老爷子。
杨老爷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出去了。
其实根本没什么,就两件破衣服,还有一床早就硬邦邦的被子。
几人坐着车来到杨立干活的地方,他今天被分到割苞米杆的那一组。
远远的,杨平之就看到杨立那个以前只拿笔的手在用力的挥舞着镰刀,他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