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法颂庄园。
陆闻洲和霍敛一前一后下车。
四周静谧无声,园内栽种着名贵的花草,而庄园正中央位置的主楼并没有开灯。
霍敛感到奇怪,问:“你没在住吗?”
陆闻洲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
进入主楼,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霍敛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有人。”
陆松:“霍同学,生日快乐!”
突然乍出这一声。
陆竹:“生日快乐!”
“啪”地一声,灯亮了。
霍敛看清了。
陆松缓缓推着餐车,上面有一个三层奶油蛋糕,就连一直脸色不好的陆竹,也在别扭的鼓掌。
陆闻洲走近,提起一个粉色的礼袋,笑着祝福:“生日快乐。”
霍敛眨了眨睫毛,看着陆闻洲,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生日。
十八岁生日。
这个重要的时间点,霍敛竟然忘了。
陆松插了十八支蜡烛,点亮烛火,烛火映在霍敛的脸上,她转过身来,烛火在瞳孔里燃烧,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陆闻洲还提着礼物,嘴角勾起,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许个愿。”
“对啊,先生会帮你实现的。”陆松扬扬眉。
霍敛僵持了好长时间,陆竹若有所思,就算是惊喜,也不该持续这么久吧……
“霍小姐……”
陆竹刚出言提醒,霍敛便接过礼物,又吹了蜡烛。
动作行云流水。
她又朝大家微微颔首,淡淡道:“我先上楼休息了。”
她转身上楼,进了主卧隔壁的一间房。
陆松呆愣在原地,这就结束了?
他看向陆闻洲的方向,陆闻洲正看着霍敛的房间。
下一秒,陆闻洲也上了楼。
陆松和陆竹进行眼神交流,这是怎么回事?
陆竹更是无语,精心筹备的生日惊喜,她就这么敷衍对待。
陆竹走出主楼,客厅里只剩下陆松和佣人们大眼瞪小眼。
……
陆闻洲来到霍敛房门外,轻敲房门,“这次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没有任何回应。
陆闻洲:“那你好好休息。”
陆闻洲离开后,房内,霍敛脱去外衣,留了件背心,她盘腿在床上打坐,身上插了十余支银针。
她紧闭双眸,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气在暗涌澎湃,银针宛若定海神针,压制着这股气。
霍敛的五感,此刻十分微弱,刚刚,她并没有听见陆闻洲的话。
她意识混沌,将过往,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过的事情碾碎了,记忆碎片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她冰封在冰层内,麻木,僵硬,没有意识。
……
她在悬崖命悬一线,割裂,撕扯,下方是海拔1800米上绽放的鸢尾花。
……
有人推手,有人举刀,有人呼喊。
“潋潋……假面……阿无……”
诡异荒诞的梦,梦魇主掌了霍敛的意识。
在一片白茫中,霍敛看见了穿着黑袍的人。
海水击打冰块,他扶着冰层,唇贴近冰面,像是附耳对她说:“阿无,等你尝过世上最歹毒的毒,你就无坚不摧。”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陆闻洲无心工作,霍敛状态不对,他担心是被刚刚的枪战吓到,又一次来到霍敛的房间门口。
他敲了门,“霍敛,我,陆闻洲。”
没有动静。
事情非常反常,霍敛平日性子有些冷,但不会一直不理人。
“霍敛,你开门,我们聊聊。”
霍敛眉头一动,梦境仍在走马观花般地展示碎片,现实社会有人在呼唤她。
心神不定,强烈的冲突刺得霍敛心脏绞痛,眼皮发抖,浑身出满了汗。
“噗——”
霍敛吐出一口发黑的血。
陆闻洲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敏锐地嗅觉,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霍敛!”
陆闻洲何曾试过如此惊慌失措。
“冒犯了。”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巨响直达霍敛神经,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
她缓缓睁开眼,陆闻洲神色慌乱,一步步走近。
她眼里又出现一大片雪花,产生强烈的眩晕感,霍敛阖上眼眸。
陆闻洲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针,扶住了她的肩膀和腰。
“你、你在做什么?”
陆闻洲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刻,他才体会到什么叫‘怕’。
白色床单上,那团黑血,异常刺眼,恐怖。
“陆松!快叫医生!”
向来斯文有礼的陆闻洲,也会如此,无法克制地嘶吼。
霍敛五感依旧薄弱,陆闻洲的接近,让她慢慢感受到温暖,那股在寒冰中的冻感,渐渐消退。
她强行掀起眼眸,声音无比虚弱:“出去。”
“不可能。”
陆闻洲十分笃定道。
他无法容忍心爱的女人在他面前受苦。
霍敛感觉到体内又一次升腾起来的气,掐住手心,闭上双眸,气息粗重:“你、不出去,我会、死在、这里。”
霍敛说话非常困难,神色十分痛苦。
‘死’这个字刺痛了陆闻洲,他知道,霍敛此刻没有夸大或说谎,霍敛真的面临生命危险。
他双目猩红,声音冰凉,“你有把握吗?”
霍敛听不清。
陆闻洲强迫自己离开。
合上房门,陆松和陆竹已经候在外面。
陆闻洲眸色深邃,压抑之气非常重。
“去找杜凌青。”
陆松立即反应过来,快快去了。
杜凌青在外人眼里是不着调的富家少爷,可他还有另一层鲜为人知的身份,他便是能有起死回生之技能的医学圣手。
陆闻洲候在外面,内心焦急得仿佛无数个蚂蚁咬过。
二十八年的人生,他从未有过这样痛苦的体验。
一门之隔内,霍敛又往身上扎了两针。
这次,她仿佛乘了一叶小舟,在汪洋大海里颠簸。
身体极度不适,随时都能吐出来。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残存在嘴角的血迹干了,霍敛猛地又吐出一口黑血。
这次的黑血比上次的还要黑些。
彼时,霍敛的五感通了些,能隐隐听到钟表的走动,感受时间的流逝。
她本提起两针,想再扎进去。
迟疑半秒,她收了身上的银针,穿上衬衣。
她撑着床慢慢起身,血腥味有些重,她将床单卷起来,放在一边。
她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喝了半杯水,看向门外,“陆闻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