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国际机场。
戴着一顶贝雷帽的柳大海,身穿一件深褐色的灯芯绒夹克衫,穿着一条磨白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雷宝鞋。
鼻梁上架着一副粗框的黑边平光眼镜。
乍一看,像是从香港来内地寻亲或者投资的港商。
他右边肩头背着一个旅行包,左手搀扶着一名带着大墨镜的青年。
这名青年正是许卫国。
他今天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下面搭配着一条黑色、宽大的休闲裤,脚上则是一双经典的回力球鞋。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大帽檐的渔夫帽。
帽子几乎将整个脸庞遮挡,只露出下巴的一小部分,显得格外神秘。
他走起路来虽略显吃力,但在身体强健的柳大海的搀扶下,步伐还算自然。
两人提前抵达了机场,为的是能有充裕的时间缓缓行进,不至于在人群中显得突兀,以减少不必要的注意。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登机时刻来临。
柳大海始终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紧紧搀扶着许卫国。
两人一同上了飞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柳大海特意让许卫国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以便他能更好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整个旅途中。
柳大海几乎没有和许卫国交谈,两人保持着一种默契的沉默。
从乘车到机场,再到登上飞机,直至飞机起飞,一路上都是如此。
几个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柳大海搀扶着他下了飞机。
俩人走出机场站在路边,柳大海伸手准备打车。
然而,许卫国却拉住了他,疑惑地问:“海叔,不是说通知好我爸妈会来接机吗?”
柳大海转头看向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说道:“我和易辰商议过了,并没有通知你单位的任何人,也没有通知你爸妈。”
“为、为什么?”
“卫国,你应该清楚保密的重要性。我们商量后决定对你的行程继续保密,直到把你安全送到家。”
许卫国听后,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他内心涌起一股暖流,感激地说:“海叔谢谢你和易辰!易辰想得真周到。”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到,只是经历了这么多,我太想家了,总希望家人能第一个知道这个好消息,所以就忽略了其他细节。”
柳大海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海叔懂你,虽然你的经历我未曾亲身经历,但你所受的苦、所付出的牺牲,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们只恨自己不能代替你去承受那些痛苦。所以,我们有义务为你的安全考虑。”
许卫国感激地看了柳大海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柳大海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主动解释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我们这么重视你的安全,为什么当培斌提议多派几个人保护你时,我和易辰辰却拒绝了?对吧?”
“是的。”许卫国诚实地点了点头。
柳大海继续说道:“这很简单,无论是你上飞机还是下飞机,行程中都不能随意露脸。
一个不能露脸的人本身就容易引起注意,如果身边还跟着一群人,岂不是更加扎眼?
再说了,卓然的势力以及卓家的影响力,在南城机场随时可能遇到他们的人。
所以,我们只能采取这种看似冒险,实则相对安全的策略。”
柳大海没有告诉许卫国的是。
他其实还有后手准备,以防万一被人察觉或认出许卫国的身份时,他会舍身保护许卫国。
正是这份周密的考虑,让他有信心独自护送许卫国安全返回京城。
也正是这份考虑,让他对林雪雁隐瞒了自己这趟京城之行。
他不想让林雪雁担心,想着等回到南城再告诉她。
“海叔,我明白了,谢谢您!也谢谢易辰!”
许卫国由衷地感谢道。
“无需感谢我们,”柳大海摆摆手,“你为国家、为我们所有人所做的一切,才是我们应该感谢你的。”
许卫国习惯性地朝周围看了一眼。
此刻他们在这里说话是安全的,周围没有人,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在如此空旷的地方说话,能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被人偷听。
“好了,卫国,我先拦一部车,咱们是直接回你家,还是……”
“直接回我家吧?只是我爸妈会感觉太突然了,还请海叔帮我安抚我爸妈的情绪。”
“我明白,我会有办法,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他们二老太激动。”
之前在许家父母眼中,儿子已经牺牲了。
大悲大痛之下,要是突然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情形确实会令人情绪剧烈波动。
两位老人怕是承受不住这种大惊大喜。
这也是柳大海和丁易辰暂时先不让许家二老知道的理由。
远远的一辆出租车驶来,柳大海迅速伸手拦下。
他扶着许卫国坐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司机问道:“二位去哪儿?”
许卫国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柳大海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而许卫国因为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柳大海轻轻地把行李包放在许卫国的后背,让他往椅背上靠。
这样腰部和脊椎处也能舒服一些。
司机从后视镜见到他们这样,便把速度减慢,问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柳大海回答:“骨头受了点伤,送到京城来治疗。”
司机听后建议道:“那需要躺下才好,坐到前面来吧,前面的座椅可以放倒。”
柳大海迟疑了一下。
之前他也有想过让许卫国坐到副驾驶可以躺着。
但他总不放心,感觉坐在后座自己还能护着,会更安全。
现在的许卫国,再也不能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他是整个巡视组唯一活下来的人。
他必须活着回到他的组织,活着回到他的家。
司机见他们在迟疑,便说:“没事儿,我靠边儿停一下,您扶他坐到前面来吧。”
柳大海转头看看许卫国。
大帽檐下,他的脸正痛苦地皱着,正在忍受着后背的疼痛。
那种隐忍让人看了心疼。
“好吧,卫国,我扶你到前面去坐。”
许卫国也不再坚持,他知道距离到家至少还得一个多小时。
这一路支撑下来,他几乎没有了再继续坚持坐着的信心。
此时,他迫切地需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他任由柳大海将他扶到车外,再小心地把他扶进副驾驶座。
司机帮忙把座椅放倒,这样他整个后背能够躺平。
躺下后,他感觉舒服多了,把帽子盖在自己脸上,然后对司机说道:“师傅,谢谢了!”
“客气什么呀,”司机回答道,“听你的口音,你也是京城人吧?”
“是,我一直在外地工作,这不受了点伤,回京城来治疗。”
“回京城治疗好啊,咱们京城的医疗条件可不是外地能比的。”
柳大海想说南城的医疗条件是全国有名的,京城也比不了。
但他闭嘴了,这个时候可不是争辩的时候。
出租车司机知道这名乘客有伤在身之后,便不再像之前开得那么快。
车子不紧不慢地朝着京城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