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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霖也是着实没想到,在南军,在边关,自己这位勇字营主将竟然能被围了,被一群司卫围了也就算了,还被一群连狗都看不上的山卒给围了。

“围一营主将。”常霖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你想哗变?”

“你想造反!”

“放你娘的屁。”

“放你娘的屁!”齐烨冷笑道:“你动一下试试,你身边的全是有功之臣,全是南野守城一战中为国杀敌浴血奋战的有功之臣,你但凡敢碰他们一下,本世子就说你谋反!”

一听这话,常霖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齐烨猛翻白眼:“笑你妈没牙啊笑。”

猛地止住笑容,常霖沉声道:“南野,守个区区南野,便狂到了天上,陈琼!”

“卑下在。”

一个亲随站了出来,常霖一把扯掉亲随的上襟,只见这名亲随的胸口上交错着骇人的疤痕。

“鞠成福。”

“末将在。”

常霖一把扯掉亲随的裤子,又是一道道疤痕。

接连点了几个名字,这些亲随的身上遍布疤痕。

“老子带兵出关作战时,你这不知所谓的世子还在京中爬姑娘肚皮,南野,守南野,笑话。”

常霖满面傲色:“你不过是守了一次南野,我等守了半辈子南关,你不过是打了一次胜仗,我等浴血厮杀了十几二十年,你他娘的有什么可狂的。”

齐烨张了张嘴,有史以来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不得不说,齐烨还是讲理的,在不讲理的同时,还是很讲理的。

他的不讲理,建立在别人不讲理的前提上。

常霖说的不错,的确没什么可狂傲的。

是,他破了抛车。

是,他识破了徐夙的诡计。

是,他带人守住了南野,甚至起到了扭转战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也可以回到京中,当成一辈子的谈资,吹嘘的资本,甚至可以在老六面前炫耀炫耀。

可在南军的军伍,南军的将军面前,这些真的不值一提。

这些军伍,这些将军,哪个不是大大小小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哪个不是功勋累累,伤痕累累。

南关如今矗立在这里,不是靠他齐烨今日守住了南野,而是靠将士们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枕戈待旦,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备战,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穿梭箭雨之中以命相搏。

齐烨,算不上伟大,只是用不平凡的身份,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

就如同一个百万富翁捐款了一万出去,会被大书特书,人们都念着他的好。

可很多人,他只有一万块,他将一万块全部捐了出去,却无人知,无人晓。

真正伟大的,是将士们,是军伍们,是真正的军人们,这些平凡的人,在无数个平凡的日日夜夜里,做了一件永远伟大的事。

“好吧,我承认你很牛b。”

齐烨微微一挥手,其他人散开了,只是散开后退,依旧围着常霖这群人。

“那么请问很牛b的常将军,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齐烨就这么服软了,很令人出乎意料。

正是因为齐烨的服软,常霖反而很是意外,他发现齐烨和自己所见过的很多很多京中大老爷们有些不同。

“本将问你,何时离开南关。”

“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常霖看向那些一边排队一边看热闹的百姓们:“白大帅懒得与你一般见识,本将早已忍受你多时,你想胡闹,除了南关,你想去哪里胡闹就去哪里,如今南关是战时,你如此上蹿下跳,便是连我勇字营的同袍们都因你之因军心涣散,若不是你筹集了粮草破了抛车又守了南野,本将定会怀疑你的居心!”

“我要筹备军器监,白修竹都没吭声,你一个一营主将过来叫唤个屁。”

“三日。”

常霖性子就是如此,没有多做口舌之争:“三日后,本将再来,若是你南野还是如此乱糟糟,若是你还敢拿着银票招摇过市动摇军心,若是你还敢在战时将百姓聚集到南关…”

“怎么的,直接说。”

“本将会来南野,带着勇字营来南野,驻守南野。”

齐烨微微皱眉:“然后呢?”

“本将驻守南野之时,军令为先,军纪为重,任何违抗军令之人,不尊军纪之人…”

常霖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去打听打听,本将这军棍可不认人!”

“吓死我了,哈。”齐烨抱起了膀子:“我再最后说一次,本世子奉了皇命在南地任何地方筹备军器监,你的意思是不需要军器了呗。”

“齐烨。”

这一次,常霖直呼其名了:“军器重要,本将比你知晓,可守城,靠的是军伍,靠的是将士用命,本将为将十余载,从未有过此事,有过战时军伍私下谈论卸甲上工之事,大帅说军心未涣散,只是大家闲谈罢了,玩笑话罢了,本将却是知晓的,军伍们动心了,因你这所谓的世子,因你们这些京中的大老爷们,因你们从未将军伍放在心上,军伍们用命厮杀,却连妻儿老小都照顾不了。”

常霖摇了摇头:“你愿抚恤南野辅兵,那是你的事,莫要叫我南军儿郎瞧见,你若以军器为要挟,本将无可奈何,我南军守这边关靠的是血,是命,有你这军器固然是好,却不会因为没了军器便不守城,不拼命!”

齐烨哑口无言,自己被绑架了,被常霖站在制高点给绑架了。

“三日,本将,只给你三日时间。”

说罢,常霖极为莫名的深深看了一眼齐烨。

他厌恶齐烨,不假。

可因为这是战时,若不是战时,他知道,自己非但不会厌恶齐烨,反而会与齐烨称兄道弟。

常霖多么希望,齐烨来边关的时候并非战时,并非大军压境。

京中来过那么多人,从来没人帮着南军筹粮,从来没人给南军“发钱”,更从来没人敢站在城头上帮着南军守城。

常霖,不希望,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军心,无论是有着什么样的初衷,军心,不容动摇,一丝一毫都不容动摇。

散财也好,抚恤也罢,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齐烨现在人在南关,可他走了之后呢,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又有什么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