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后,乌特雷德仅吩咐留下医药粮草及一万士兵驻守北境要塞,便率大军火速向西北,追击撤退的兽人。
北方军共有十二万士兵,其中以三万喀斯特军最为勇猛,其余则是南来的部队。虽不及北境要塞军,但对付疲饿交加、士气低落的兽人残部绰绰有余。
连续三日,北方军以双倍常规速度疾驰追赶,仅携带少量补给,循着兽人留下的痕迹前行。
他们誓要在此地彻底消灭兽人残军!唯有如此,才能告慰喀斯特城的亡魂,才能对得起北境要塞的英勇牺牲,才能补偿那被迫放弃的三十万北方守军和无数百姓!他们的信念坚定,杀尽敌人!
此刻,兽人们已分裂为两支,共同朝东北方挺进。
格罗姆·裂地咆哮率领的一万多名兽人猛士,沿着来时的足迹折返,他们的目标明确无误,就是要截击尾随而至的北境军队!
另一边,部落首领索尔带领的大部分兽族战士则避开原来的路线,直指极北要塞的防线。他们计划从要塞下方撤离,重返极北之地。这是一条危机四伏却又最为稳妥的道路。因为横断山脉新开辟的通道处,已有超过十万的军队集结,那是来自东方的四王之师!由于东方的奥克利帝国正与西进的精灵交战,帝国东部边疆的压力骤降,四王果断调集精锐,组建大军,迅速占领横断山的新入口,以防兽人逃逸或是极北之地的兽人南侵。
因此,索尔在未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看似疯狂实则最明智的决策。
于是,索尔统率的大军向几天前的那片哀伤之地进发。
随着北境军队与兽人士兵敢死队间的距离不断缩小,一场注定败局的激战,即将拉开序幕!...
格罗姆喘息着,命令队伍停下。
万名兽人勇士此刻已疲惫不堪,他们数日未进食。然而,凭借坚定的信念,他们坚持到现在。
格罗姆预感到,人类大军近在咫尺。为了让他们误以为大军仍在向西北挺进,他们只能原地等待,摆出断后的姿态。
然而,在这片北方的荒原上,除了积雪,别无依托,更别提此刻的兽人能否建立营地。
万名勇士坐在雪地上,时不时抓起一把雪,滋润干涸的喉咙,减轻空荡荡的胃部不适。
格罗姆看着身边忍饥挨饿的勇士,紧锁眉头。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若无法补充体力,如何抵挡汹涌而来的人类大军?
格罗姆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他唯有以最激烈的战斗面对大军,让他们相信他们是留下来阻挡的兽人队伍!但这样不行!格罗姆坚决地摇头,否定了这个唯一的可行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格罗姆必须作出决定!
格罗姆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面对万名兽人勇士,他痛苦地宣布:“勇士们!我们即将迎战人类的大军,我坚信我们勇猛的兽人绝不畏惧他们!但是,为了首领能带领同胞返回家乡,我们必须尽可能拖延时间!然而,饥饿让我们无力挥舞武器!我,我需要有人,自愿献身,让更多的勇士为同胞争取回家的机会!”
说完,格罗姆痛苦地合上眼帘,兽人们虽曾食人,但那皆是生存所迫!没有哪个智慧种族会视同类为食物!那是本能深处的抵触!
然而此刻,他必须下达这道残酷的指令,这让人痛心的抉择!
格罗姆的话语落下,一万多名兽人战士陷入静默。他们甘愿赴死,但以同类为食,实在让人难以承受。可若不如此,更多的兽人将丧命,残酷的现实逼迫他们作出选择!
许久,一名伤痕累累的战士站起,微笑挂在他憔悴的脸上。他深知时日无多,也知道自己已无力再战,因此,与其被敌人消灭,不如成全同伴!至少,这样的牺牲有价值!
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的兽人挺立起来。格罗姆忽然屈膝,向这些自愿献身的勇士们跪下。
在部落中,他们只对天地、父母低头,绝不向他人行此大礼!即使死亡,也要站着迎接!这是兽人的信条,如今,部落的英雄格罗姆,却向那些甘愿成为食粮的同胞跪拜。
一个,两个,全体剩余的兽人战士向自愿者下跪后,数百名站立的勇士笑了,他们互望一眼,然后豪迈地呐喊:“为了部落!”挥舞手中的兵刃,毅然自尽!
格罗姆含泪,指示剩下的战士们,将他们的遗体分给所有人。
没有火,未经任何处理,就这样一片片割下勇士的血肉,伴着泪水吞咽下去。
待所有“食物”消耗殆尽,格罗姆抹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慢慢站起。伴随着响动,远处出现了人类大军的斥候。
斥候发现兽人队伍,立即向后方报告。
乌特雷德骑在马背上,遥望着远方,倾听传来的消息。
这应是兽人残部派出拦截大军的部队。
乌特雷德迅速作出决策,不惜一切代价,迅速击溃眼前的兽人,继续追击剩下的十万兽人!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脱!
接到指令,三万名卡斯特士兵率先冲出阵列,满怀复仇之火,奔向兽人。
他们要报仇!为了卡斯特城两千名战友!为了卡斯特城三万无辜的市民!
格罗姆注视着逼近的三万人类士兵,察觉到他们装备精良,且弥漫着决绝的气势!
“勇士们!这是我们的最终之战!让我们带着荣耀战死!为了部落!冲啊!”格罗姆挥动巨斧,高声呼喊。
随着格罗姆的怒吼,一万多名恢复元气的兽人战士,握紧兵器,高喊“为了部落!”向人类军队冲去!
短短的距离,两支满含决绝的军队,同时向对方发起猛攻!
狭路相逢,勇者必胜!
无论是视死如归的兽人,还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喀斯特军团,心中燃烧着同一团烈焰,杀戮!
两百码!三万喀斯特军人无畏前行,只愿手中利剑斩尽面前的野兽!无弓无箭,只有更猛烈的冲锋,势不可挡!
一百码!格罗姆再发咆哮:“为了部落!lar!”“杀!”兽人们狂野地嘶吼!
喀斯特的将领则以激昂的回应:“baochou!baochou!baochou!”“杀!杀!杀!”双目赤红,一心复仇的喀斯特军士们同样奋力怒吼!
五十码!
三十码!
十码!
“轰!轰!轰!”
五百码的战线上,两军相撞,刹那间,成千上万的喀斯特士兵被兽人冲锋的冲击力撞飞!
喀斯特军士们则以尖刀狠狠刺入敌人的胸膛!
这里,没有胜者的疆场,两军交锋后短短几分钟,便混作一团,无法分辨人与兽的界限。
伴随着震天动地的怒吼,喀斯特军以命抵命,即使牺牲也要牵制兽人,或是紧抱其手臂,或是紧握刺入自己身体的武器,让战友得以终结敌人!
兽人勇士独自奋战,无视身上的创伤,坚守着唯一的信念:“在倒下前再多消灭一个敌人!”以此信念,一个兽人往往需付出两至三个喀斯特军士兵的代价,才能被击败。
战场上,混乱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战士各自形成小规模的激战。
断肢、鲜血、死亡,都无法阻挡他们!
一名失去手臂的人类士兵,猛然抱住眼前的兽人,张开大嘴朝兽人的颈项狠狠咬去!兽人抽出穿透身躯的长矛,无视背后撕裂喉咙的人类,拖着伤体,奋力将长矛刺向另一名士兵!“噗!”长矛带着炽热的鲜血穿透,但那名士兵毫不理会,顺着长矛挺进,长剑刺入兽人,三人就此定格在死亡的姿势!
这只是无数战斗场景之一。短短十几分钟,三万喀斯特精锐几乎损失过半!兽人勇士也所剩无几,不足五千!
格罗姆喘息着,费力将斧头从死者体内抽出,鲜血如泉涌,他一口吞下,腥咸的血液稍解干涸的喉咙。他已经杀死了数十名士兵,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尤其是胸口那道骇人的伤口!那是出自一名人类将领的拼死一击!
战斗,仍在继续。
乌特雷德望着前方的厮杀,不断催促大军前进。
大军抵达战场,已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战场上,生还者寥寥,无论是兽人还是人类,不足千人。格罗姆一手握斧,环顾周遭,所剩的兽人战士,屈指可数,不到一百。
乌特雷德凝视着,不到一小时,那曾三万之众的喀斯特精锐,如今仅余不足八百。短暂的歇息后,双方残存的将士,仍以嘶哑的嗓音咆哮,悍不畏死地冲向敌阵!
电光火石间,格罗姆以外的所有兽人战士,尽数捐躯!而喀斯特军的八百多壮士,站立者已不过半数!
他们围住格罗姆,这位独臂的兽人勇士,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激战中,斩杀了将领一名,副将十七,士兵三百六十九!此刻,万余兽人群体,只剩他孤独屹立,格罗姆深吸一口气,重拾巨斧,向人类军队发起最后的冲锋。
“为了我们的家园!”
这声最后的呐喊在战场上空回荡,这一刻,英雄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