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一个蓬头跣足的「男人」被牢牢捆在木桩上。其双肩琵琶骨被钉上百斤重的铁链,纵使身负绝世武功也无法施展。
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目无神,犹如一条泄了气的老狗,浑身没有一点生机。
谁能想到,此人就是权倾天下的刘瑾。谁又能想到,仅仅一夜之间,他就从云间跌到地狱!
朱厚照下令将刘瑾凌迟处死。
所谓凌迟,千刀万剐也。
京城百姓纷纷涌上街头,都来围观这条阉狗的末日。待到午时三刻,刽子手开始行刑。
三个人,三把小刀,一刀一片薄肉,刀刀剜心刺骨,却不触及要害。台上的刘瑾死命哀嚎,台下的百姓纷纷叫好。
行刑从正午持续到黄昏,刽子手削了整整三千刀。刘瑾早已血肉模糊,却依然没有咽气。其间数度昏阙,都被人用辣椒水浇醒。
又过一个时辰,当刽子手刮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时,这个恶贯满盈的大太监终于毙命!
待他死后,百姓哄抢剐下之肉,带回家中烤熟而啖之。
刘瑾事发后,党羽皆受牵连。
其侄刘翰被削首示众,生前结交的「孝子贤孙」皆被株连。
张彩被捕入狱,后病死于狱中,挫骨扬灰于市,家人亦被流放琼州。
焦芳父子被贬为庶民,后老死于乡间。
石文义被逮捕至锦衣卫昭狱,受尽万般折磨。讽刺的是,这个曾经的锦衣卫头子,最终死在了自己发明的刑具中。
刘瑾豪宅内,马永成和谷大用正率领东厂西厂抄家。
抄家是个令人羡慕的差事。
所谓「一鲸落,万物生」,那权倾朝野的「立皇帝」不知藏了多少奇珍异宝。届时把肥肉献给皇上,自是大功一件。剩下的肉渣,也能让其他人赚的盆满钵满。
此刻在刘瑾暖阁中,马谷二人正端详着一红一黑两个木匣。
谷大用试探着打开红匣,里面瞬间窜出一团热浪!
二人大惊失色,赶忙退后三步。可观望了许久,发现除了屋内愈加燥热外,并无其它异状。
二人慢慢上前查看,发现匣中藏着一颗赤红宝珠。珠身润泽透明,珠内无火却胜似烈焰,将这狭小暖阁烤的无比炙热。
宝珠之下,躺着一本破旧的书,名曰「烈日纯阳功」!
谷大用又打开黑匣,忽觉一道凛冽寒气疾速扩散,将方才那团热浪瞬间抵消。
二人定睛一看,竟是一颗顽石藏在匣中。石形如鹅卵,通体泛蓝光,刺骨寒芒覆于其上,如鬼如魅,似通幽冥。
其下也放着一本书,名曰「勾陈太阴功」。
谷大用双眼放光,大喜道:“这两本书似乎是武功秘籍,两个宝贝也绝非寻常之物。皇上见到它们,一定会龙颜大悦!”
马永成此刻却异常冷静,他死死盯着那颗赤红宝珠,目光始终未移半寸。
“大用,你认识刘瑾多久了?”
谷大用被问的一愣,而后心里开始默算。
“打从成化朝算起,至今已有三十年了!”
“他从前学过武功吗?”
“那厮是自幼入宫,怎么可能学过武功。”
“一个毫无武功根基的太监,凭借这两本秘籍和两块奇物,就能在短短数年内成为绝顶高手,连东方黎都险些制不住他……”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谷大用瞬间清醒过来。
“马兄的意思是?”
马永成沉声道:“当今世道多艰,庙堂江湖皆险象环生。若无绝世武功傍身,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谷大用明白马永成的意思,但他依旧有顾虑。
“若被皇上知道了,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屋里这有你我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怎会泄露风声?”
谷大用的目光在两个木匣间游弋不停,同时心里也在快速盘算着。片晌过后,他终于再次开口。
“那咱俩怎么分?”
马永成邪魅一笑,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枚铜钱。
“咱们就用这铜钱决定。若铜钱正面朝上,则我阴你阳,反之则你阴我阳。”
谷大用笑道:“这未免太幼稚了吧。”
“越幼稚的方法,越公平。”
“好!那就依马兄之言!”
话音刚落,铜钱被抛向空中。片刻后铜钱落下,马永成迅速合住双掌,随后缓缓挪开。
谷大用道:“背面朝上,我练这本「勾陈太阴功」。”说罢,抱起黑匣离开暖阁。
马永成欣赏着那枚两边都是背面的铜钱,嘴角再次勾起邪笑。
姑苏城外,冷月流霜,一人一剑一壶酒。
倏地!人影烁动,剑影凌乱,月影仿徨!
伴着秋夜凉风,伴着湖光山色,陶行霜将满腔悲愤化为剑招,一剑一剑斩断流风。
初时还有招式,后续只剩哀愁。利剑归鞘之时,剑客已泪雨滂沱。
又一口烈酒下肚,一道真气倾泻而出。于天地间纵横驰骋,远处秋水瞬间凝结成冰。
陶行霜望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督主,属下已将「勾陈太阴功」练至大成,可您老人家却被奸人所害!”
说着,他竟屈膝下跪,并将壶中酒倾洒于地。
酒水最终与泪水汇合,他心中的愤怒也达到顶峰,随即一声长啸。
“我陶行霜受督主重恩,若不报此仇,何以在世上为人!”
就在此时,远方的天际线上窜出几道人影,借着夜幕的掩护,迅速向陶行霜逼近。
这点低劣伎俩怎能骗的过陶行霜。
他将手中利剑向夜空中奋力一掷,一道寒光划破苍穹,一声惨叫接踵而至。不待余音散去,朝着声音的方向挥出一掌,黑暗中又有两人凝成冰块。
仅存的那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赶紧调转身形准备遁逃。可刚飞三丈,忽觉后颈一阵冰凉。待他反应过来时,陶行霜的手已死死掐在他的脖子上。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吓得浑身颤抖,哭着哀求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陶大档头神威。求您看在咱们同为宦官的份儿上,饶了小人一命吧!”
陶行霜猛然用力,怒道:“我再问一遍,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马督主......”
“回去告诉马永成,让他把脖子洗干净,我会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陶行霜松开手爪,放那黑衣人一条生路。对方也不道谢,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夜幕中。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他的目光愈发凛冽。
刘瑾负了天下人,却唯独不负我陶行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