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容南烟是给她接近周亦知打开了一道大门,那程宴,则是给倪穗岁靠近周家铺了一条路。
只是这条路是否好走未知不说,代价也足够大。
以至于她无法当即就下决定,要不要和程宴合作。
程宴有耐心,说等她回复。至于首饰盒,自然也没给她。
首饰盒似乎成了他和倪穗岁之间沟通的信物,只有通过这个首饰盒,他才能顺利见到她。她才能顺利上钩去见他。
回到君悦府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周亦行在客厅里工作,手边是 pad、手机,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
倪穗岁换了鞋走过去,周亦行低声问,“回来了?”
“嗯。”
“怎么好像不高兴?”过程里他并未抬头,完全是从她这一声“嗯”里听出来的。倪穗岁顿了顿。
“就是觉得有点累了。跑来跑去的,开车也累。”
“给你配个司机?”周亦行说着放下手里的文件,“我给你安排,明天上岗。”
倪穗岁有些发懵。
本以为他说配司机,是商量。没想到是他已经决定好了!
如果有司机,一定是周亦行的人,那她连在车上的时间,都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倪穗岁着实吃惊男人运筹帷幄的能力,又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亦行的手腕她清楚。骗他,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什么的,危险性自不必说。
“别了吧三哥,多浪费。我就今天累,睡一觉就好了。”她起身要去楼上,男人却突然喊了她一声。
“倪穗岁。”
叫她全名,让她心里一惊。
“啊?”
“别着急,过来陪我坐会儿,我们聊聊天。”
倪穗岁搞不清楚,为什么她不过是去了漆品店,男人的态度就变得如此……奇怪。
她记得她出门的时候,两个人还好好的呢。
“怎么了三哥,你有事儿吗?”倪穗岁凑过去坐下,面上平静,心里忐忑不安。有些不安是能被人看到的,比如发抖,比如呼吸节奏不对。有些不安,需要觉察。
周亦行能觉察到倪穗岁此刻的胆怯,完全因为她没有紧挨着他坐,而是和他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哪家店是程二公子的?”周亦行问。
“嗯。”倪穗岁点头,“之前大嫂送我镯子,我在那边给她定的回礼。”
“做好了?”
“还没,还要再等一周,今天就是看个大概。”
“那以后不用专门跑。”周亦行始终不看她,放下资料又捞起手机,动作衔接顺畅,毫无刻意为之的意思。
他越放松,倪穗岁越紧张。
她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直在观察周亦行的一举一动。想着男人会问她什么问题,她又要如何应对,才能不露怯。
“三哥,你好像不高兴?”
“有吗?”周亦行反问,又笑,“我挺高兴。”
“看着不像。”倪穗岁眼睛一转,“怎么,二哥又找您麻烦了吗?”
周亦行不可闻地叹息,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没找我,倒是周准找我了。”周亦行看向倪穗岁,“他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想听听吗?”
倪穗岁垂下眼,想听,又不敢听。
生怕周准说出来的都是黑历史。
她仔细回想,她黑历史应该不算特别多,如果非说有……那大一的时候,她之前手撕勾搭周准的绿茶,算吗?
“三哥……”
“紧张什么?”周亦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笑了一声,笑得倪穗岁心里发毛。周准毕竟和她分手分得难看,况且和她在一起时间那么长,倪穗岁不怕别的,怕他推测出了什么,然后跟周亦行疯狂输出之后,周亦行信他而不信自己。
说白了,她不是周家人,她只是女朋友而已。
真正嫁过来的都要好些日子才能成“自家人”,她是纯纯外姓人。
“你猜,周准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周亦行声音低,还略带挑衅。
“三哥这不明知故问吗?我两分手都闹成什么样了,怎么可能说好听的?哦,除非他良心发现了。”
“那也未必。”周亦行打量她,倪穗岁不敢让他看到表情,始终低着头。
“三哥直说吧,你知道我脑子不够用,很难猜到这么多东西的。”
她不接招,打算先观望一下情况再出击。周亦行心思太多,她玩不过,那就蛰伏着找破绽,然后一击即中,才有希望翻盘。
她真觉得和周亦行在一起这么久,《孙子兵法》都要被熟了!
各种招式轮番尝试,硬生生探索出一条十分艰难的实践之路。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周亦行看向她,“周准说你聪明,大概算得上是夸奖,但他又说,你的聪明都用在不正经的地方。”
“他还有脸说我不正经?我这就打电话过去骂他!”倪穗岁作势就要起来,周亦行笑出声,一把按住她正要摸手机的手。
她的慌,他看得出,却不拆穿。
倪穗岁压着紊乱的心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和他对视。
“三哥……你其实是有话要问我的,是吗?”
“你确实聪明。”周亦行松开她的手,眼神中透着几分凉薄,“我从没能看透你。”
“三哥你别闹了,我在你面前就是透明的。”
“你和周准在一起五年,时间不短。”周亦行幽幽道,“他了解你,比我了解你要多。”
倪穗岁摸不清他这话后面的意思。
是嫉妒吃醋?不像。
周亦行轻易不会吃谁的醋,他冷静地让她心里生畏。真生气的那几次,也是她备受折磨。
“你还比我大9岁呢,时间这个东西,如果三哥要追究,那我无话可说。我认识周准比认识你要早。”
“那可未必。”周亦行轻哼,倪穗岁没懂。
什么意思?他难道早就见过她?
不可能,如果见过,像他这么出挑的人,她一定能发现。
“周准说,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经常打听他家里的事情。”周亦行才把今晚的谈话拉回到重点之中,倪穗岁后背已经是一层冷汗。“你想知道什么?”
气氛凝固一秒。
原来纸真的,包不住火。
倪穗岁的目的暴露是早晚的事情,可她没想到能这么早。
心虚的人被人质问的时候,哪可能不露怯呢?
倪穗岁扣着自己的手指,“三哥,我说完了怕你不高兴。”
“无妨。”周亦行点了烟,等她的下文。
倪穗岁舔唇,“我那时候,幻想过和周准结婚,想着彼此多了解一些,所以才总是问他家的事情。但那都是很久之前了,你不会连这个都追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