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容玦冷着脸,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人。
“在哪?”
月辉下,一道暗影躲在一棵槐树背后。
尽管易卿颜见过不下百个依旧停留在人世的魂魄,这种突然的拜访,还是会让她手心冒冷汗。
实在是他们太丑,总保持死时的惨状,看得人眼睛疼。
她面色冷凝,轻声道:“是你看不见的东西。”
皇甫容玦眸光沉沉,用力握了握她微凉的手。
离体时,他也见过不少这些东西。他们中不少都充满了恶意,意念强的甚至能占据他人的身体。
他不由将易卿颜拽进怀里,“走,先离开这里。”
比起药,他更在意易卿颜的安全。
和人,他还有一战之力,但是跟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易卿颜从他怀里挣脱开,朝着那道暗影喊道:“出来。”
那团东西良久未动。
原来是个胆小的。
那只魂魄慢吞吞从树背后出来。
是个十七八岁面容清俊的书生。
怯生生的一双眼不敢直视着看人,说话打着结。
“你,你能看见我?”
易卿颜无语,“不然,你以为我在和谁说话?”
瞧易卿颜这说话的口气,看情形是个不太厉害的,皇甫容玦心里稍安。
书生讷讷开口,“你们在找紫胆龙须?”
易卿颜双手环胸,觑着眼瞧人,“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你从药铺就开始跟着我们?”
书生连忙摆手,“不,不是。”
“今日来了一位老者,将一株名为紫胆龙须的草药交给了地下城的赌坊。说是,晚些时候会有两个男子来寻。他们想以此为彩头,引诱二人入局。”
易卿颜心下微怒,面上却平静。
“你整知是我们俩?”
“景园是一处凶宅,寻常鲜少有人会来这里。今日除了那名老者,就只来了你们两位,自然不可能是别人。”
倒有几分说得通。
那老头看他们俩衣着光鲜,文质彬彬,又操着官话对粤州不熟,就以为是好糊弄的。
“怪不得那老家伙叫我们日落之后再来,敢情他先跑来这里布局。”
跟她玩这么一出,联合赌坊想狠宰他们一顿,也不看看她什么人,真是给了他狗胆了。
“不过,紫胆龙须果然在地下城,这一趟倒是没白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面前这个人胆子不小。
书生好心劝,“地下城的赌坊,那是个吃人地方。我劝两位还是回去吧。你们要是去了,定会被骗得倾家荡产。”
易卿颜挑眉,“不如,我们合作一把如何?”
书生惊讶地看向她,指指自己,“跟我合作?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这酸腐书生,脑子一根筋,估摸是读书读傻了。
易卿颜轻笑,“看牌,看点数总会的吧。”
书生点点头,又摇头。
“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看牌,只会看点数。”
易卿颜扶额,“事成之后,我帮你完成你想达成的心愿,你看如何。”
滞留人世间,只因有一份牵挂,一个心结,帮他解了心结,自然会安心离去。
这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书生默默点头。
皇甫容玦冷着脸,听了大概,大致摸清了事情原委。
“不必亲自去。”
“我吩咐暗卫端了这里的赌坊就是。”
直接干脆高效,这才是皇甫容玦的行事作风。
易卿颜却道:“不是你说的,要尽量低调,以免在此留下痕迹吗?叫暗卫来,人多眼杂,有心人总会追查到蛛丝马迹。”
她铁了心要做的事,能找出无数个理由,非去不可。
罢了。
两人一魂下行到井底。
还没等他们站稳,两把刀明晃晃直指过来。
“哪里来的俏儿郎?”
拿刀的两人言语轻浮,神情猥琐。
皇甫容玦稳住易卿颜,眼神犀利如剑,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威慑力。
“不想死的,让开。”
对付两个小杂毛,用不了他多少力气。
浓浓的杀意,让两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俩相视一眼。
他们本想求点财,知道来硬的占不到便宜,收了刀。
“入场每人二十两。”
易卿颜不缺钱,但这样明着抢钱,她不爽。
远处两个门洞进来的人,根本没收任何入场费。
她正准备跳起来跟他们理论,被皇甫容玦一掌按下去。
“不可节外生枝。”
四十两银子丢过去,皇甫容玦森冷的声音带着不容违抗。
“带我们去赌坊。”
不讹别人,专挑他们俩,想来事先有人交代了他们会来。
那么这两人定和赌坊是一伙儿的。
那两人没丝毫不悦,反倒将他们当成大财主,殷勤起来。
“两位里边请。”
“地下城最热闹的就是赌坊,什么都可以用来赌,玩得就是心跳和刺激,你们真是来对地方了。”
贪婪又市侩,那样子看得易卿颜牙痒痒。
她压下心头的不满,随手给那两个笑得贱兮兮的看门人撒了点药粉,压着嗓子嘟囔道:“看他们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皇甫容玦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浅笑,“睚眦必报。”
易卿颜甩开他的手,”就小心眼,有本事你别跟着我。”
一言戳中他的软肋,在易卿颜面前,他确实没这个本事。
一行人穿过甬道,视野豁然开朗,小小井底居然是这样一个宽阔的世界。
连成片的摊位前,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外面冷清的街道成了鲜明对比。
易卿颜怀疑,粤州城地底都快被这些人掏空。
最里侧,簇拥着一大群人,人山人海,沸反盈天。
易卿颜想挤进人群,被皇甫容玦拽住,提醒她,“找主家。”
她本想玩上几把,和书生练练默契,想到正事还没办,只好收敛。
“带我们去见赌坊的主家,我们兄弟二人想赌个大的。”
很快,两人被请进一间帐篷内。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主位上。
“听说,你们想赌个大的。不知想要怎么个赌法。”
皇甫容玦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嘲弄,开门见山道:“你知我们为何而来,你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今日便和你赌什么。”
赌坊的主人瞳孔骤缩,目光直视二人,轻笑。
“想要你们的命,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