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旺财惯会讨好人,宁家人都对他印象极好,觉得他不会有害人之心,一定是真心实意为原身好。
而且宁家人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就拿宁父来说,一辈子都没去过几次城里,自觉见识少,反而不如常年在城里的周旺财。
听他这么说,未免就动摇了。
于是,此时宁家没有送原身去私塾。
周旺财乐颠颠地回去了。
两年之后,宁家又被童生劝了多次,而且童生还领原身到私塾去拜访过先生。
先生也觉得他是好苗子,哪怕束修少要些也愿意收他。
宁家人喜滋滋地准备送原身去求学,谁知周旺财又来了村上。
而且这次与往次不同,他这回面色惊慌,藏头露尾。
听说宁家又要送原身去私塾,他一个劲儿跺脚,“哎呀,千万别浪费那个钱财去读书,真是无用啊!”
他说这次之来村上,就是有人看上了他们家铺子,而且他们家几房都是做生意的,人家看上了他们所有产业,就动了歪脑筋,正在整治他们家。
他这次来,其实是城里待不下去,跑来避祸的。
“实不相瞒,我堂兄就是做官的,可对方权势更大,他根本护不住我们家里。甚至要不是因为他做了官,太惹眼,人家也不能盯上我们。官场黑暗,吃人不眨眼,宁叔,若不是真把你们当成亲人,我也不会说这掏心窝子的话。你们积攒的银两还不如多买几块田,那官场岂是我们这种人能妄想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也不高高在上,还把自己家事都说出来,听起来甚是可信。
于是,宁家人各个愁眉苦脸,宁父抽了一宿旱烟,最后原身主动提出,还是好好在家务农吧,不做更多奢望了。
他丢下书本,开始下地做农活。
他的皮肤被晒得红黑,手上也起了茧子。
周旺财再来找他,嘴里虽然还是说着消极的话,说着他们都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指望,嘴角却微微上扬。
周家躲过了那次祸患,又过了几年,周旺财接管家业,不怎么再来村里,直到那年大旱,又有富商勾结官府霸占水源,不许村中人引水浇田,以致田里颗粒无收。
村中闹起饥荒,就有人低价购买他们的田,让他们以后都成为佃户,甚至地少的人,就得卖身给他,做奴才。
原身惊讶地发现,这人居然是周旺财!
他不光低价买田,还霸占水源,把整个村子都变成他的奴才。
原身震惊不已,周旺财却得意大笑,说他家本是富商,他爹偶然兴起,买下原身隔壁那所宅子。
为了教育他不要被富贵迷了眼,就让他每年过去住几日,根本不像他从前说的,家里只有个小铺子。
这些年他把村里的情况都摸透了,就盘算着怎么将他们收入囊中呢!
他露出恶毒的笑意,“你们这些庄户泥腿子,居然还想读书改命,将来骑在我们这些富商头上,真是白日做梦!你真以为我拿你当兄弟啊?我呸!你就是我手里一只蝼蚁,只能乖乖在我手底下,等我赏饭吃!你们全村人都是,各个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哈哈,看你们如今的蠢样子,真是笑死我了!能生生把你毁掉,是我这些年最大的乐子!”
原身怒不可遏,想过去跟他拼命,却被他家恶奴狠狠打了一顿。
周旺财还边笑边吩咐,“轻着点,别把他打死了,我乐子还没看够呢!”
原身带着一身伤回了家,宁父愧疚不已,觉得听了周旺财的话,断了儿子的前程,又保不住祖上传下来的地,真是无颜再苟活,于是,当夜就吊死了!
给他办丧事时,宁母一头碰到宁父棺材上,也死了。
原身就这样家破人亡了!
宁凝穿过来时,正是周旺财来劝他们不要供原身读书,宁父有些动摇的时候。
宁凝索性一口咬定不再读书了,然后拉着周旺财去镇上玩。
周旺财推拒,他就说,“不能读书,我心中有些不快,正要逛逛,排解一番,你要真拿我当兄弟,就不要扫兴。也不用让你的下人跟着了,镇上我熟得很,咱们不会迷路的。”
听他这么说,周旺财也不好再推拒,想想凡事不会这么巧吧,就跟他一起去了。
原身这具身体如今不过十岁,周旺财比他大两岁,也就是十二岁,都是爱玩的时候。
周家管他很严,所以起初周旺财有些放不开,但玩了一会儿,他就有些眼花缭乱。
庙会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各色摊位琳琅满目,有美食、有书画、有杂耍,还有卖面具、泥娃娃的小摊。
这些东西周旺财其实看不上眼,但很有野趣,不知不觉,他被那种热闹欢快的氛围感染了,也不嫌这里的吃食脏了,左手一块糕,右手一块糖,背后还背着面具,嘴都合不拢了。
最后还是宁凝看时候差不多了,才拉着他离开,他还有些乐不思蜀呢。
两人回了村上,临进家门的时候,周旺财还跟他叮嘱,“真有意思,以后再有这种庙会,你千万想着喊我去啊!”
“放心吧,忘不了你。”
“嘻嘻——噫,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迈进大门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收,直到看清厅堂里坐着的人。
一对中年夫妻坐在正座,男人阴沉着脸,女人有些不安,一直冲他使眼色,跟周旺财过来的下人则战战兢兢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旺财急忙将买来的面具和小吃往身后藏,可紧接着又发现,这是欲盖弥彰,只能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他们说,“爹,娘,你们怎么想着过来了?这镇上有庙会,我结识的那个农家孩子非得拽着我去,我不忍回绝,所,所以才——”
“混账!”
男人就是周旺财的爹,周富贵!
他气得一拍桌子,恶狠狠站起身,好像要吃人,“你娘说你诚心悔过了,还在村上百般吃苦,我才想着跟她一起过来看你,没想到你只知玩乐,哪有半分思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