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愣了,“可是,可是若这样,你姨妈家又怎么办呢?光是修园子,他们就出力不少呢。”
说到这个,贾元春真不愧是贾母身边长大的,跟她想法颇为相似。
“咱家也不是没给薛家帮过忙啊,薛表弟的案子,不就是我们帮忙料理的嘛。”
“这,可是,宝丫头等了多年,若害她虚耗青春,我可怎么见你姨妈呢?!”
“母亲说这话更是没道理了,咱们又没许诺什么,可没人害她虚耗青春啊。薛表妹迟迟未嫁人,不是在等着先给她哥哥说亲嘛,得她哥哥娶了亲,才能张罗她的亲事啊!”
王夫人仿若不认识一样,盯着她入宫多年的女儿。
如此无情的话,她是怎么若无其事说出来的!
贾元春毕竟不想伤王夫人的心,薛家又刚献了药,她叹了口气,“其实也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薛表妹嫁给宝玉为贵妾,有母亲看顾着,她也不会受委屈。况且我听说,她和云表妹交情甚好,定能相处和睦,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她无辜地看着王夫人,仿佛在说,薛宝钗若不愿意当妾,她还能如何?
她还能嫁给比宝玉更好的人吗?
王夫人喝了两口茶,给自己压压惊,又想起一件事。
“可是史家侯爷犯了性子,不肯把云丫头嫁过来呀!”
这婚事也不是贾母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可倒也是!
贾元春也犯了难,她倒是想说,那再给宝玉另找个贵女吧。
可薛家在旁盯着呢,风声都放出去了,哪那么好找!
世家贵胄的圈子就那么大,可供选择的范围其实很有限。
王夫人眼睛一亮,“不如娘娘下一道谕吧,有了娘娘的谕令,史家也得从命啊。”
“不妥,这可不妥!”
在宫闱中万事都要谨慎,贾元春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太后和皇后有资格下懿旨,她虽然也可以下谕,但妃子的谕令向来少之又少,不然宫中各个对外下谕,岂不乱套了!
而且,下了谕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跟她端午节含含糊糊的送礼物可就不一样了。
“可若没有娘娘的谕令,史家如何肯从命?史家毕竟是老太太的娘家,您又是皇妃,只要见了谕令,史家难道还能抗命嘛!那又将老太太的颜面置于何地!只要他们不想撕破脸,那就不能抗命!”
贾元春想想,也就答应了。
于是吩咐抱琴备笔墨,她亲笔写下谕令,然后对王夫人说,“咱们是结亲不是结仇,还是要双方愿意才好。母亲回去还是先好言劝劝史侯爷,最好等他们愿意了,再拿出谕令,说咱们两家是奉旨完婚,何等体面。”
“娘娘放心,我明白。”
然后王夫人又留下个小匣子,里面是银票和上等奇珍,用来贿赂太监,让他们提醒皇上来睡元春,争取早日让那味药派上用场。
王夫人捧着谕令,回去给贾母看。
贾母想想,面露喜色,“还是娘娘有计谋,就照这么办吧。我再找人去和鼐儿、鼎儿说说,让他们明白这桩亲事的好处。”
薛家的丫头也就配当个妾,不管是什么贵妾吧,说到底也是妾,妾通买卖,真要被寻到错处,就算卖了都可以。
薛家若是想薛宝钗日子好过些,就只能多送些银子过来。
于是这回瞒着薛家,连贾政、贾琏都出动了,旁敲侧击地劝宁凝和史鼐,说四大家族联姻的好处,保证史湘云嫁过来日子会好过,还暗示史湘云名声坏了,若不嫁给宝玉,也结不到什么好亲事。
宁凝也不用装病了,冷笑一声,直接怼了一顿,命管家将人轰出去。
去年是恩科,今年是正常的科举之年,史诺已经下场考完了,正等着放榜之日呢,才没空跟他们纠缠。
史鼐也找到宁凝抱怨,“姑母也是史家女儿,怎么能狠心如此对云丫头,难道她嫁过去的日子多了,心里只有贾家,而史家只配给贾家当踏脚石嘛!”
宁凝,“只怕是太看重贾宝玉了,还觉得咱们破坏了云丫头的好姻缘呢!”
贾家明摆着是个坑,傻子才会把女儿嫁过去呢!
看史鼐愁眉不展,宁凝又说,“云丫头怎么样?”
“你嫂子派的嬷嬷挺中用,把道理给她掰开揉碎细讲了,她看着倒是醒悟了,也不多言多动了,在家就是做针线,但如今醒悟又有什么用。我和你嫂子商量过了,既然京中找不到合适的亲事,不如让清儿把她接过去吧,让他在外地给云丫头寻一个合适的。对方出身也不必讲究了,只要人品好,家风正就行。”
他说的清儿是史清,如今在外地做参军,这是要史清在军中找一个了。
商议停当,还没等打发史湘云去找史清,贾家又作妖了。
史诺这次考中了秀才,名次还不错,是第七名。
宁凝不爱张扬,不过想简单请一次客,就请亲近的亲戚朋友。
没想到贾家厚着脸皮也来了,而且等宾客散去还不走,贾母摆明有话史鼐、宁凝和刘夫人说。
“这段日子也跟你们说了几次,只有我这个老婆子还没开口,我少不得讨你们的厌来说几句。”
除了贾元春,她是贾府地位最高的人,真正的国公诰命,她说了如果史鼐和宁凝再不依,那亲事就彻底不成了,两家也不用来往了,所以头几次她都让贾政和贾琏过来说话。
可史鼐和宁凝都不答应,只能逼着她出面。
“云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岂会害她!把她嫁给宝玉,两个孩子脾气相投,人物也知根底,有我护着,谁也不敢亏待了她去,我就想不明白,如此四角俱全的亲事,你们有什么犹豫的?”
宁凝,“我们不是犹豫,是压根不肯。听闻薛家看重宝玉,他们又是亲上加亲,府里不如成全他们就完了,又何必拉着云丫头跟她打擂台,连云丫头的名声都弄坏了呢。”
史鼐对贾家更膈应,“云丫头去府上住了几日,她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不怀好意,故意坏她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