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衙役拿着府尹李大人的手令,前往工部员外郎冯大人府上,请冯夫人,冯家大姑娘到刑部问话。
冯夫人听到下人禀报心中大惊,狠狠瞪了刚才大叫着“夫人不好了”的婆子一眼。又命人赶紧工部找老爷报信,然后板着脸,摆足了官员夫人的架子,缓步走了出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官员府邸搅闹。”
冯夫人冷声喝问,看上去气势很足。
京兆府的衙役们根本不会害怕一个六品官员的夫人。
若说别的京城可能不多,可说起官员来,随便在街上丢根棍子,都能打着几个五六品的官员,实在是太不稀罕了。
“我们大人有令,请工部冯员外郎的夫人和长女到府问话。夫人若是配合,自是一切好说,若是不配合,那就别怪小的们不给冯夫人和府上的大姑娘留面子了。”
来冯府提人的京兆府衙役班头,是前阵子才从刑部调过去的,听说冯家胆敢算计他的前上司,这个班头就算是收了冯府管家塞来的好处,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冯夫人气的脸都青了,在心里不住的骂那个班头,可看到几个衙役摸刀的摸刀,抖锁链的抖锁链,她的胆气就全都不翼而飞了。
冯府管家点头哈腰的赔笑脸,又塞了几个红包,这才算求得班头同意,让夫人和大姑娘坐车过去,免受抛头露面的羞辱。
其实就算是管家不塞红包,在未定罪之前,传讯官员内眷,她们也不必抛头露面的步行前往公堂的。
冯夫人到了公堂,一眼就看到自己姨妹家的儿子像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堂下,她心里猛地一抽,暗叫一声“不好”。
刘刚看到表姨来了,立刻哭嚎着大叫:“大人,就是她给的银子,让小人找人扮成劫匪,打劫宁府的女眷。”
“放肆,你血口喷人……”
冯夫人指着刘刚大叫,过度的惊慌让她再也维持不住她官员夫人的体面。
刘刚生怕堂上的两位大人偏帮他表姨,将罪名都扣在他的头上。
这个蠢货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花钱雇人袭击的,正是坐在堂上左侧那位大人家的内眷。
“你才没有,你先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就是叫那个孙婆子给我的,你还说只我要办好这事,就把你们府里的大姑娘嫁给我。”
刘刚心中着急,不管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原本因为上公堂就吓得脸色惨淡的冯大姑娘,听了刘刚的话,惊的面色煞白,双眼圆睁,冲到她继母面前,颤声叫道:“母亲,你……你竟如此害我……”
“大姑娘不要听他胡说,我没有……”
冯夫人一把抓住揪着自己衣襟的继女,干巴巴的辩解。
刘刚也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怎么的,这会儿简直诚实的令人发指。
“你有,冯大姑娘,她已经叫孙婆子将你的小衣交给我了,就在我娘手里……”
刘刚此言一出,整个公堂立刻静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极度震惊的眼神看向冯夫人。
见过蠢人,还真没见过蠢到冯夫人这般地步的。
而冯大姑娘听到刘刚的话,羞辱至极,喉头咯咯响了两声,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冯大姑娘的贴身丫鬟小翠,立刻扑到她家小姐身上,大哭大叫起来。
宁远德回过神来,重重一拍惊堂木,喝令衙役找来看管女牢的婆子,命其将冯大姑娘救醒。
工部员外郎冯大人赶到刑部大堂之时,冯夫人已经在供状上画押了。
她倒是想不承认,可她给刘刚的是银票,但凡银票,在钱庄都是有底根的,一查就能想出来到底是谁家的银子。
若是十两八两还好说,可那足足有一千两银子,搁谁家也不是个小数目,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个外四路的表外甥那么多钱。
而且还有关键证人孙婆子,刑具往地上一扔,孙婆子就吓得全都招供了。
冯大人看过供状,当胸狠狠踹了他夫人一脚,踹得冯夫人摔倒在地,吐了好大一口鲜血。
宁李两位大人很看不上冯大人这般做派,宁远德冷喝一声:“冯大人好大官威,在我刑部大堂殴打妻子,你眼中可还有大楚律?”
大楚的律法中明文规矩,丈夫殴打妻子致伤,致残,致死,都有相关的处罚。
殴打妻子致伤,罚银五十两或苦役一月,致残,罚银一百至五百两不等,或罚苦役半年至两年,致死者,流一千里,情节极其严重者,可判斩刑。
“宁大人,这恶妇……下官也是……”
冯员外郎还想为自己辩解,却被李大人一句话堵了回来。
“冯大人如今还未休妻,她现在还是你的妻子。”
冯员外郎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十多年前,他贪图美色,又因为岳父归义侯犯了事,被皇帝撵出朝堂,成了个有虚名无实权的空头侯爷,他再也不用看岳父的眼色行事。
冯员外郎立刻以无子为由休了病重的发妻,冯大姑娘的亲生母亲钱氏,钱氏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气死了。
归义侯虽然落了势,可到底在朝中有几个亲朋故旧,虽然不能将冯员外郎一撸到底,却也让他从正五品跌到了正六品,而且从此再无升迁的可能。
“本官……本官这就写休书!”
冯大人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
悠悠转醒的冯夫人听到这话,立刻像疯了一般扑向丈夫,一边撕扯抓挠,一边破口大骂。
“冯天保,你不是个人……当看你诱奸我,吃我家绝……”
冯天保脸色极黑沉,他一把揪住妻子,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一句什么,然后将她向旁边一甩……
冯夫人身子一软滑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李大人一拍惊堂木,冷喝一声:“押下去打入大牢……”
通匪可是重罪,冯夫人这一次必是在劫难逃。
一旁抱着自家姑娘的小翠,一直小声哭她家姑娘……
就在冯夫人刚要被押下去之时,冯家大姑娘突然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我不能活了……”
猛地撞向了堂下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