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燕燕正长舒了一口气,忽闻赤夜央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又一次被猜中了心思,她看向赤夜央,眼波流转。
便见赤夜央突然凑到她耳边,指了指她怀里,道:“这药你便留着,以防万一。”
姜燕燕只觉脸上一热,慌忙垂下眼来,一时双手都无处安放,怎料被赤夜央一把握住。
听他在耳畔问道:“你问东问西,就不曾想问问我么?”
姜燕燕头埋得更低了,她其实一直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安危,睡梦中亦如是!
眼下赤夜央当真齐齐整整在她面前,反倒觉得不真实起来,唯恐又是梦一场,一问梦便醒了!
她下意识想要掰弄手指,但手被赤夜央握着,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掰弄起了他的手指,声细如蚊:“你的伤……你……没事了?”
小半会儿没听到他回应,姜燕燕抬眼一看,只见他正看着被她掰弄着的手出神,继而似有所觉,对上她的视线,一双星眸熠熠,渐渐染上了笑意,道:“放心,我无碍的。”
他说着忽伸手一揽,将她搂进了怀里,动作小心而轻柔,怕弄痛她一般。姜燕燕头一侧,碰巧瞧见了淳于妁的衣角,这才念及这殿内还有旁人!
她连忙抬头看了看,便见淳于妁已不知何时背过了身去,其他人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听赤夜央对淳于妁道:“燕燕身体无碍就好,灵力便罢了,那药就先不吃了吧,开些调理身子的方子交给浮梦便是,退下吧。”
淳于妁回身领命,始终低头垂目,并未看他们,告退出去了。
灵力便罢了。
姜燕燕细细嚼了嚼这话,忽心念一动。
赤夜央轻轻将她的脸扳了回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这回又东张西望,与我在一处还心不在焉,得罚!”
“若我……”
姜燕燕正欲问出心中所想,谁料刚开口,便被赤夜央唇舌相抵,话都给堵在了唇齿间!
他这回吻得有些霸道,长驱直入,一下子与她舌缠在一起,直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来,才放过了她,但他手上却知轻重,一手托着她后脑,一手轻揽着她,并未弄痛她一分。
两人都喘了会儿气,赤夜央抚了抚姜燕燕绯红的脸颊,将头蒙在她肩膀上,闷声道:“你一直不醒,我差点以为……你不该回来冒险!”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语气,好似他自己劫后余生一般,姜燕燕听得心头一软,不自觉也环住了他的腰,道出了心里话:“我好庆幸回来得正是时候,便是再晚一刻,都会懊悔终身!”
情之一事,她从未吐露过任何一句心声,只见赤夜央倏地抬起头来,看进了她眼里,目光灼得她脸热!
姜燕燕眨眨眼躲开了他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道:“你……你曾多次救我,灵游族儿女,怎能对恩公见死不救?”
“那赤夜辰心术不正,是个不择手段的伪君子,若是得势,将来百姓必然受苦,怎能任由他害了你?”
“还有……还有那虞长行,又是驯狼又是炼灵卫,无论所谋为何,一将功成万骨枯,怎能让他得逞?”
她绞尽脑汁自顾自说了一堆,却不闻赤夜央回应,不禁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翘着嘴角满眼笑意,见她看过来,忽道:“那恩公便问上一句,你要如何报答?”
姜燕燕头一扬,撇撇嘴道:“我这不是也救了你,我们扯平了……”
赤夜央却道:“可扯不平,你先前还弄碎了我的玉佩……”
不待他说完,姜燕燕当即道:“我赔给你了!”
见赤夜央眉峰一挑,她撅嘴道:“真的!那时为我们挡下飞箭的是颗水灵珠,那可是我们灵游族的传世宝呢!”
“那么贵重啊,看来我这玉佩是比不上了,“赤夜央摩挲着下巴,“那便换我来报答!”
他说着迅速凑上前将双唇往姜燕燕唇上一盖,笑道:“我愿以身相许!”
姜燕燕红着脸捂唇,啐道:“你……你无赖!”
只见赤夜央笑意更浓,她咬咬唇,心想可不能叫他这么得意了去!
她眼珠转了转,遂将方才被打断的话继续问了出来:“若我从此没有灵力了怎么办?”
赤夜央不假思索道:“那有何妨?我心悦你,与灵力何干!”
姜燕燕挑了挑眉,嘟嘴道:“没了灵力,便没了身份倚仗,我怕是做不成小王妃了,但我们灵游族的姑娘,可没有给人做妾的!”
赤夜央却眼前一亮,眸光闪烁,深深地望着她:“你愿意做我的王妃?”
姜燕燕被他这眼神晃了眼,噎了一下,道:“这是重点么!”
赤夜央蓦地笑了起来,斩钉截铁道:“我定不会让你做妾的!”
姜燕燕追问道:“若王君、王后、满朝文武都不让我做王妃呢?”
“那也不管!”赤夜央满不在乎。
姜燕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二郎这话分明是在诓我,即便将来二郎即位,若是明君,便没有随心所欲的,哪是想如何就如何!若是昏君,我可不要最后被诬红颜祸水,白白丢了性命!”
她这话虽是玩笑,却也大胆,放在从前她是断然不敢说的,现在也不知怎么的,胆子是越来越大!
却见赤夜央不但毫无怪罪之意,看起来似乎还十分高兴,迎上了她的目光,道:“那我便不做这个王君了,反正我非你不娶!”
姜燕燕看进他眼里,此刻情深正浓,不知他这话带了几分真意。但她已不是前世一股子脑热的傻丫头了,一国储君的这种话,只能视作随口一说的玩笑话!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心有所触,似有一股暖流涌过心田,滋润着她心中那颗深埋着的种子。
便听赤夜央又道:“这侧小王妃的名头不过是权宜,若是你愿意,我这便向父王请旨,让我们完婚冲喜!他久病未愈,定会应允。”
听了这话,姜燕燕却一时未吭声,她对赤夜央有情,共渡过凶险,同历过生死,自是愿意嫁给他的,只是要她永远桎梏在这座牢笼里,却又不得不三思。
但她还是会留在黎国一阵子,无论如何,得要设法将知风带回灵游族,她才不信启王一见如故的鬼话,分明是留了颗牵制灵女的棋子!
这些她眼下还不知该不该说与赤夜央听,毕竟连她自己都没理清头绪,想着日后想明白了再说,于是沉吟片刻,只得先揪着话转移话题,问道:“王君病了?”
赤夜央眸中顿时黯了几分,但他并未执着于要个答案,反而顺着她的话回道:“其实是中了毒。”
姜燕燕一听,脱口而出道:“是赤夜辰干的?”
赤夜央看了看她,道:“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对大王子心存芥蒂。”
有那么一瞬,姜燕燕有股冲动想要向他坦言自己是重生来的!
但他信不信先两说,自己可能被视作怪物也先不论,她只恐又为灵游族招来横祸!
于是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她眼珠一转,嘟哝道:“我是来嫁给二郎的,他老无事献殷勤,能是什么好人?”
赤夜央笑了笑,道:“这殷勤,却有的是人受用。”
他顿了一下,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出声,片刻后才道:“其实我并没有查到实证,只是些蛛丝马迹。”
姜燕燕不以为意,脱口而出道:“要什么实证?反正若是得逞,受害的是你,受益的是他,不是他还能有谁?”
便见赤夜央怔了怔,眸中似掀起波澜,好一阵风云变幻过后,才自嘲地笑了一下,喃喃道:“若是当时母后也能如你这般笃定信我,许是就没有赤乾门这一遭了。”
姜燕燕眉头微蹙,说到这黎后,还着实有些诡异,在西宫她那恨不能剜了她的眼神,前世赤夜央被诛杀后,她可未曾流露出这般恨意!
姜燕燕看向赤夜央,要不要给他提个醒?但……会不会显得自己在挑拨他们母子情意?
“怎么了?”赤夜央瞧出了她欲言又止。
姜燕燕思忖片刻,还是觉得该叫他起些警觉,遂将她在西宫要人取药时的所见所闻统统告诉了他。
临了,又补了一句:“这话听起来难免有些捕风捉影,但我觉得每回在殿前,她总会三言两语将你激得失仪!”
她本以为赤夜央会或质疑或反驳,然而他却只沉默地听着,良久沉吟不语。
姜燕燕不禁有些懊悔,不该操之过急,连忙举起手作发誓状:“我只是觉得有些反常,绝不是要离间!”
赤夜央立刻握住她的手给拉了回来,瞪她道:“不许胡乱起誓,为谁都不行!”
姜燕燕这才想起发誓在黎国意味着什么,眉眼一弯,道:“我行得正,不怕!”
但她瞧赤夜央始终板着脸,还是改口道:“好好好,以后不随便发誓了!”
赤夜央这才神色稍霁,沉吟道:“我信你说的,我只是在想……母后那些话,分明都是帮宠的,听了却只觉不甘,不自觉就动了怒。”
姜燕燕知他听进去了,关于黎后的话便就此点到为止。
不过眼下话既已说开,她便索性将自己的其他怀疑也都给吐露个干净:“还有那莹心,心思不纯,留在身边总觉得不安,反正赤夜辰已伏诛,便寻个由头将她打发了?”
却见赤夜央神色有些古怪,对上她不解的目光,道:“我已将她下狱。”
姜燕燕一愣,问道:“为何?”
赤夜央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冷声道:“她换了你的药,给你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