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皇宫!
福宁殿。
福宁殿是夏皇的寝殿。
此时的福宁殿内帷幔放落,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间,偌大的白色纱帐把寝殿中的龙榻遮挡得严严实实。
在龙榻的帷幔前,此刻还恭敬地站着两人。
一个是正从幽蓟北疆赶回来的太监大总管普海鸿,他伺候在龙榻边。
一个是大夏当今的宰相钱宇赫,他立在帷幔前一副躬耳垂听的模样。
而在帷幔后的龙榻上,此刻正传出夏皇虚弱的声音:
“今日叫你过来,是朕想问问你,拨给平戎军筹备西征的军费准备得如何了?”
“禀告陛下,给平戎军新增的五万两军费已经准备妥当,不日便可运往北疆!”
钱宇赫微微倾身,面带和煦的同时,轻缓出声,生怕惊扰夏皇的模样。
夏皇却像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一时没再出声。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帷幔后才传出一道不满的虚弱声:
“只能凑出五万两么?”
闻声,钱宇赫看着地面的眸中毫光闪烁间,张口就要说什么。
不过话刚到嘴边,他脑中却突然闪过蔺松以前应对夏皇的一幕幕,于是重新组织了下语言:
“禀告陛下,新政刚施行不久,朝廷财政虽略有长进,但多以补往年亏空,可用者无几!”
“不过西征是国之重事,平戎军若需要,臣定当竭力助之,是以除了五万两已定款项之外,若有不足,臣再想办法尽可能地去筹措一些!”
先说情况和困难,再摆态度,钱宇赫一副要为夏皇竭力解决问题的样子,尽力学着当初的蔺松。
“那筹措是多少?”
夏皇像是对此事非常上心,紧随发问。
钱宇赫顿时凝重地皱起了眉头,在原地沉吟了片刻,显露出极为为难后,才慎重开口:
“陛下放心,臣想尽一切办法,至少再给平戎军筹措五万两白银!”
说完,钱宇赫像是怕夏皇还不满意,再次补充:
“另外,待来年新政彻底在全国施行,朝廷会每年再给平戎军新增十万两筹备银,全力助平戎军筹备西征!”
声音在寝殿内回荡。
夏皇像是依旧不满意钱宇赫的话,一时又没再出声。
不过夏皇没再直接表现出不满,而是沉默过后,发出淡淡声:
“钱爱卿,你可知朕为何会支持你施行新政么?”
“是!为国库充盈、为全力支持平戎军西征云中,彻底实现幽云十六州归国!”
钱宇赫倾身,恭敬回答。
而他说完后,帷幔后的龙榻上传出了夏皇略显激动的声音:
“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何今年国库充盈后,却只能给出十万两于平戎军?十万两够平戎军西征么?”
“陛下息怒!非臣不想拨给平戎军更多银子,实乃朝廷需要补的窟窿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历年累积的亏空,更是数不胜数,甚至宣武初年第一次北伐所遗留的亏空至今都还没补上,臣实在抽调不出更多银子于平戎军了,请陛下见谅!”
钱宇赫听到夏皇的责问,顿时有些惶恐,急忙解释,甚至把北伐造成的亏空都漏嘴说了出来,直听得一旁的普海鸿脸色一变,急忙看向帷幔后的龙榻。
也正如此。
钱宇赫这话一出,帷幔后的龙榻上顿时传出一阵低笑,那是怒极后而发出的。
“陛下,请保重龙体!”
“臣失言,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
见夏皇如此,榻边的普海鸿大惊,急忙出声劝慰。
钱宇赫更是吓得直接就跪到了地上,脑袋紧紧伏地,满身惶恐。
不过夏皇像是真被两人劝住了,两人一出声,那怒笑就止住了,只不过那龙榻内闷咳了两声后,一时又沉默了。
直到又过了好几息。
帷幔后再次传出夏皇的声音,却是冷淡声:
“钱爱卿是老臣了,说话是否会失言,心里有数,你都把朕北伐的亏空拿出来说事了,朕还能要求什么?辛苦钱爱卿补亏空了,且去做吧......”
“臣确实是失言,请陛下见谅,都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
钱宇赫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却是惶恐地不敢起身。
只不过不管钱宇赫怎么认错,帷幔后却再没传出夏皇的声音了。
而这个时候,一旁的普海鸿也走上了前,挡在了钱宇赫前面,缓缓出声:
“钱相,陛下累了,且先离开吧!”
“陛下......”
钱宇赫抬头,一双老眼泛湿地看着前面的帷幔。
见帷幔后始终不再有动静,钱宇赫最终只能沉重地站起身,朝帷幔后的龙榻深深一礼后,才无奈退去。
不过钱宇赫刚退出两步,帷幔后却又突然传出了夏皇的声音:
“钱爱卿,你可知道蔺松为何能成为两朝宰相、甚至在今朝病死都还在任上?”
闻声,钱宇赫后退的脚步一顿,抬头再次看向前面的帷幔。
只不过没等钱宇赫开口回答,夏皇的声音再起:
“蔺松一生有功有过,他虽然心中有私,但也有公,他能顾全大局,能为朝廷着想、为朕担事!”
“身为朝廷数十年的宰相,蔺松权势滔天,他想做什么不是轻而易举?可在他管理的朝廷内,却还能有这个派系、那个派系存在,并且势力都能跟蔺党抗衡,为何?钱爱卿想过这个问题么?”
“你想学蔺松,却只学了个表面,失了他的公心!”
“赵瑜现在是太子,以后迟早会是这大夏的天子,你身为宰相,以后有的是机会为他尽忠......”
“钱爱卿下去多想想吧!”
话说到一半,夏皇的声音戛然而止,说的却也不再是银子的事情。
钱宇赫一听,心中一凛,在原地怔了一瞬后,当即面不改色地再次朝帷幔后一礼:
“是!臣明白了......”
钱宇赫回答得模糊不定,既没说是明白了夏皇的话,还是说会下去好好想想,躬身一礼后,便退出了寝殿......
“咳咳咳咳~~”
待钱宇赫一走,寝殿的帷幔后顿时传出了一阵轻咳。
普海鸿一听,急忙转向龙榻:
“陛下,且保重龙体,勿要跟钱相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