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是机敏,反手便是击出一掌拍在钟馗的长剑上,碰撞后二人瞬间分离,钟馗看着面前只露出眼睛的青衣人,刚想开口质问,青衣人便再次朝钟馗袭来。
青衣人双掌散发着浑厚内力,一掌拍向钟馗的面门,钟馗长剑刺出迎向青衣人的攻击,青衣人见状,身形一扭,直接错开长剑,手中出现一柄匕首划向钟馗的脖颈。
钟馗连忙后撤,手腕翻转长剑格挡住匕首,而后长剑下滑斩向青衣人的手掌,青衣人直接松开匕首成掌再次拍向钟馗,钟馗身形后撤,躲过青衣人的攻击,长剑刚刚刺出,还未刺中青衣人,青衣人便身形扭转,滑溜得厉害,几个跳跃便消失在那些来当值的鬼影中。
“究竟是谁?”崔珏在钟馗回来后问道,
钟馗则是收起法器,“没逮着,被他溜了”
“哦?”在崔珏看来,能从钟馗手中逃脱的地府中还没几个鬼呢,想到这儿不免眉头微蹙,难不成天煞殿的人来了?
“崔兄,我们还是要严阵以待才行”
季府,东院,客房,
那具躯体放在床上,依旧是双目紧闭没有醒来的迹象。
夏姗姗端坐在圆桌旁,季云辰伫立在窗前背对着她,眼神似乎望向远方。
她踌躇片刻还是开口,
“最近我做了许多梦,关于我的母亲,不对,我也不知道谁是我的母亲了,关于白忻跟常漪的,梦中便有这个男人,缪子风”
说着她抬眼偷偷瞟了季云辰几眼,从背影能看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有那么长的时间却只字未提,结婚以来,她第一次见季云辰生气,心里还有点把不准,
“云辰,你,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她怯怯着说,
见他没有反应,夏姗姗换了个法子,谄媚讨好着道,
“嘿嘿,喝点茶吧,这茶是我托人从闽南带回来的,刚出的新茶,味道香浓,喝下去沁人心脾”
她做律师出身,本来就能言善辩,现在为了安抚季云辰,小嘴更是叭叭的没停过了,
“哎”季云辰终于是叹了口气转了过来,
“我错了云辰,真的知错了”她恰逢时机的道歉,楚楚可怜,这招对季云辰一直有用,这次也一样,
“哎,你为何要瞒着我”
“我不是要瞒着你,我只是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而已”
“那你现在便说了吧”
季云辰不打算再给她一点退路,夏姗姗的性格他知道,能自己解决的从来不会想着麻烦别人,一旦给了她想法子的时间后,那他就别想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了。
夏姗姗知道逃脱不掉,理了理思绪而后缓缓道出......
房内按夏姗姗的要求,燃的是红烛,她总觉得白烛凄惨阴森,所以季府但凡是王妃要去的地方,季云辰都命人燃红烛。
良久,季云辰才开口,
“所以床上的这人,很有可能是你的父亲?”
夏姗姗点点头随即又拼命的摇头,
“不会的,我的父亲是夏明远,如果不是的话奶奶为什么不告诉我?按照她的想法,应该恨不得告诉我真相,让我为此饱受折磨”
季云辰觉着有理,“或许是有缘无份的孽缘”
“或许吧”
他揽她入怀,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这个温柔的举动却让夏姗姗内心又是一番挣扎,季云辰越是温柔,她越是有种做小偷的既视感,挣扎许久后她受不住内心的煎熬,终于是开口了,
“你出去那日,婆婆单独见了我”
“恩?可有给你苦头吃了?你也别与母亲计较,她刚回来发现自己有了儿媳妇有了孙子,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在所难免的,辛苦夫人了”
他柔声细语,却如夏季午后闷云一般压得夏姗姗喘不上来气,
“婆婆让我离开你”
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宛如下得酣畅淋漓的暴雨,顿感清爽不少。
“什么?”季云辰不相信反问,“为何?”
而后自顾自的回答,“难不成因为你不是阴鬼?难不成因为你是妖?还是因为......”
夏姗姗无奈一笑,“这个,还是你去问婆婆她老人家吧”
“我现在就去”季云辰起身就往外冲,却被夏姗姗拦住,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婆婆肯定早就歇下了,要问也等着明日去问吧”
这一夜,没睡的不止夏姗姗季云辰夫妻二人,还有住在季霖泽小院客房的剑啸仙君。
他坐在窗沿上,毫无波澜的看着灰蒙蒙的天,
“地府真是无趣,连个月亮都没有”
与他同住的仙君哼笑一声,
“哼,太阴元君乃是九天仙界的人,岂是这阴沟暗渠的东西们能够沾染的”
仙界的仙君,天然的自带遥不可及的优越感,对于那些散修他们都高高在上,更别说是地府了,于他们而言地狱就是集世间一切的恶而生,而他们毕生的追求便是消除一切的恶。
这点剑啸仙君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跟着笑了几声。可笑完后再抬头看向天际,却无端的看见了常漪的脸。
他轻叹了口气,常漪是他剑啸千百年来唯一倾心的女子,可他知道自己与龙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所以这份喜欢被他藏在心里谁都不曾知晓。
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认为他与常漪只是知己好友,可今日见到那张与她有八分像的脸时,种种回忆再次浮现,让他思绪如江河翻滚。
他知道常漪有孕,当年为了掩盖她有孕自己还偷盗了自己师父的仙丹给她服用,可后来自己被派出剿灭妖魔,一去就是几十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常漪龙君已经被剥去龙鳞,贬为虬褫仙君,而腹中的孩子也不知去向。
再后来,常漪中毒昏迷不醒,被他放在了天仙池中封存起来。
“或许那个女子就是她的孩子”剑啸仙君如是说,
“什么?”同住的仙君以为是在跟他说话,
“没什么”剑啸仙君从窗沿上跳下,扫了扫床铺道:
“时辰不早了,歇息会儿吧,明天去酆都城好好的逛逛”
“哎,这个破地方是再也不想来了,天不好床也硬,就连呼吸就要先将污浊之气排出才能使用,浪费内力不说还要小心谨慎,万一一不留神吸入了污浊之气,回去还要进洗髓池中,啧啧,想想就头皮发麻”
“行了,快睡吧”
说是睡觉,可剑啸仙君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一早小鬼来伺候,季云辰便迫不及待地去了西院,
“母亲”他在门外轻声唤着,刚才的气焰在踏进西院后悉数压制了下来,他每日盼望的母亲回来了,这日子刚好起来可不能大呼小叫惹恼了她老人家。
门应声而开,巫容端坐,典雅端庄,温柔的看着季云辰,
“云辰,今日还未到请安的时辰,怎么来了?”
“近日仙界来访,儿子怕事情繁杂,特早点来请安,没有打扰母亲休息吧”
巫容抬了抬手,“我衣服都已穿好,怎么会打扰呢?既然来早了,那就陪我用早膳吧”
“是”
巫容的礼仪教养是极好的,不说在巫族时就是圣女,礼仪制度十分苛刻,当了王妃后更是严格要求自己,长年累月下来就从内到外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质了。
小鬼们有序的收拾了碗碟,又沏了巫容最喜欢的茶,喝了以后她才悠悠开口,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母亲,我......”
都说知子莫若母,巫容温柔一笑,
“你是我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你想什么?姗姗已经告诉你了吧”
话题由母亲引出,季云辰也轻松了许多,舒缓口气后点头,
“的确,儿子不知道母亲为何要这样,可姗姗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子,嫁过来又为季家添了男丁,可以说是毫无过错”
这句话让巫容神情一愣,在她的眼中,儿子不过不到十岁的样子,如今开口都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了,不禁感叹时光如梭,在她沉睡的这么些年,大儿子成为了秦广王,小儿子也不是那个成日围在自己身边喊着娘亲的娃娃了。
“如今我儿也有喜欢的女子了”她再一次感叹,可话锋一转,
“姗姗不可以”
前一秒还沉浸于母亲终于认可的欣喜在后一秒变成惊讶,
“为何?!”
“如果你执意跟她在一起,你们两个都会死,尤其是她,这样你还会跟她在一起么?”
“母亲在说什么?什么我与她都要死?为何要死?请母亲说明白些”
巫容何尝不想说,她是日日都想将自己知晓的一切说与家人听,可她不能,她的身上被下了禁咒,但凡说了那些就会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而给她下这个禁咒的人便是白忻。
她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是紧了又紧,将满腔的怒火宣泄后才又开口,
“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母亲困在天魂珠里百年,一些隐秘自然是知道的,多的不能说,只能说这么多”
因为母亲困在天魂珠里,所以她经历了什么季云辰从不敢提及,一是怕提起母亲伤心往事,二是怕母亲心绪不稳不利于她的恢复。
“母亲从未说起你在天魂珠里的事,您是怎么出的地府,为何又会在九黎仙尊的手上呢?”
怎么出的地府?巫容想了许久,
“当时我因为使用了巫族禁术恰巧陷入昏迷状态,怎么出的地府没有印象,等我在天魂珠里醒来时,已经在天煞殿的人的手里了”
“什么?”季云辰大为震惊,
“那母亲是如何逃脱的呢?九黎的人救的你?”
巫容也是一脸困惑,
“从刚才你就一直提及什么九黎,据我所知九黎不是在迁徙的途中便消失了么?所以什么九黎?”
“先前母亲身体一直没有恢复,便没有告诉母亲,儿子是在九黎仙尊的手中将您找回的”
这百年来,她困在天魂珠中,状态也是时好时坏的,清醒的时间很少,可她知道,自己第一次醒来便在天煞殿的手中,第二次醒来的时间较长,知道了白忻是天煞殿的人,还被她下了禁咒,而第三次,再醒来便是在季府了,所以什么九黎仙尊,她压根不知道。
此刻一个让季云辰害怕的想法诞生了,便是九黎仙尊他们也是天煞殿的人。
“母亲,还记得巫族的巫大人么?”
“自然是记得的,当年我执意与你爹在一起,还多亏了她帮忙,不仅保留我在巫族的身份,还让我能够嫁与你爹”
说起那位大人,巫容的嘴角都不自觉的扬起,在巫族是她年少时最开心的日子。即便是作为圣女,没有同龄人一般的童年,可她依旧觉得快乐,这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巫,巫待她就像自己的孙女一般,宠爱有加,处处护着她,她打心底是感激惦记着那位大人的。
“既然您已经回来了,而她又是母亲敬重相信的人,想来如果知道您回来的消息定是能宽慰许多”
一听这话,巫容明亮的眼眸暗淡了许多,
“可,可你爹不是说了这件事不能让旁人知晓”
她自己也是担心,毕竟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再说自己回来怕是会让阴天子认为季府做事暗留后手,连累了季府。
季云辰也认为有道理,沉吟片刻后道:
“不如这样,儿子替母亲写这封信,只问问族中一切是否安好即可,母亲看怎样?”
“好好,就按辰儿说的办”
见巫容开心了,季云辰趁机说着,
“儿子还要说一件事,尽管母亲不喜欢,可儿子不能没有姗姗,若真是母亲所说的儿子跟姗姗都会死,能与自己心爱的人一直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好的。就这件事,还请母亲原谅儿子不孝”
说完,季云辰“扑通”就跪下了,朝着巫容嗑三个响头。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
巫容并不是同意了,而是她知道这样强硬的拆散反而会让两个人更加的紧密在一起。
可拆散了能怎么样呢?跟她与夫君一样,各别一方,暗自神伤?
她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起来吧”
“对了辰儿”她叫住欲要离开的季云辰,
“母亲还有何事?”
“信你直接写给你父亲便好,刚才忘乎所以,这才想起你父亲前几日去了巫族,正好你问问他多久回来”
“去了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