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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之道,道在亲民;为官之要,要在为民;为官之责,责在利民……

这番言论若是被有学问的世家知晓,想必会嘲弄萧长逸痴人说梦。

从古至今,都说权贵世家掌杀伐与权势,寒门子弟,贫贱之家匍匐在最底层,无入仕的资格。

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岂能因为萧长逸一个乡野村夫而变更?

好在这些也只在族学中谈论,并不会引起多大波澜,更不会激起远在帝都皇城的世家权贵的怒火。

他知晓萧长逸在教孩子们这些后,并未阻止他,只因张旭之认为,天总是要变的,何不加快些速度,少一分民间积怨。

……

翌日一大早,昨夜罗家宗祠所发生的事儿在村里传开了。

这些村民也只敢自个说说,或是与同村的人谈论罗婶子的不地道,断然是不敢说与外村人听的。

毕竟,这事儿不光彩,若是说给外村听,想必不出半日,清柳村内罗婶子做下的勾当全然会被传开。

到那时,不知要耽搁多少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婚嫁呢?不仅如此,还会影响几村人的交往。

若日后清柳村出了事儿,外村一想到罗婶子昨日之举,估计也会望而却步,心中再贬低上一句他们村“活该”。

罗钱与他婆娘被族里头除名这件事并未荡起多少波澜,村里的人家长里短过一阵也就罢了。

只是这件事还没过几天,就又引起了水花,原是罗钱的儿子与他儿媳妇回村。

夫妻俩来村里时天还未亮,瞧着像是火急火燎的从城里头回来的,许是前几日的事情传到了他们两人耳中。

为此,当有下地劳作的村民见到两人回村的时候,眼观他们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罗钱那儿媳妇,一脸子凶相,显然因着公爹与婆母被除名而急着来清柳村算账呢?

要知道,被除名是件不光彩的事儿,其父辈做下来的破事,还会影响子子孙孙。

这辈子,罗钱底下的子孙倒是遭殃了,不知多少人指着他儿子与孙子的脊梁骨说呢?

如此代价,岂不会让罗钱的儿媳妇暴怒?

村里人有人去看笑话,那罗钱家的儿媳妇是个厉害的,早就知晓罗钱与罗婶子被赶出来的消息。

故而直奔村西头河对面的小木屋,没过一会的时间,就将罗婆子从屋内薅出来,一阵毒打。

扯头发,挠脸,乱踢,只要是能使的招数她全然用上了。

由于罗婶子昨夜就被罗钱踹了一记心窝子,早就没精力抵抗了。

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媳妇对自己施暴,她叫嚷的声音很大。

但罗钱与自家儿子却是无动于衷,许是都将所有的过错归结在她身上了吧。

罗钱这个做丈夫的与罗婶子的儿子都不去管这件事,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的上前帮忙拉架。

足足过了两刻钟,罗婶子的儿媳妇才停下了动作,此刻她因着刚才劳累过度,而大口喘气呢。

在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罗婶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好块皮肉,多处衣衫被撕破,露出她枯黄的肌肤。

这些看在河对面瞧热闹的一群老少爷们眼里,多多少少有些嫌恶。

真是伤风败俗,没眼看。

但也不乏村中某些老光棍看的眼直,毕竟他们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哪怕罗婶子肌肤枯黄迟暮,但也抵不过他们心中邪念滋生。

这里的情况,被村里头的年轻后生通知给了张里正,他紧赶慢赶来到小木屋时,显然罗家儿媳妇已经殴打完罗婶子了。

他知晓这件事若是解决不好,后患无穷,虽说现在是罗钱家自个的事儿,他不应该掺和一脚。

然,依照罗家儿媳妇的性子,今日之事不解决好,势必要拉着他们整个清柳村不好过。

张旭之猜的不错,罗家儿媳妇张兰花要求他把断亲书文书交到县城官府里头备案。

自此,他们与罗婶子和罗钱再无关联。

这话一出,多多少少惊起一阵唏嘘,与公婆断亲,需得是公婆犯了天大的错事,底下的儿子媳妇才能提出断亲。

且断亲一事还要经由里正点头,再写上一份断亲书,里正与断亲双方画押,最后交由官府备案。

以此书为证,自此儿子再无需供养爹娘,也算是真正断了个干净。

若爹娘无赖的很,赖着儿子不放,这断亲书便是活招牌一样的存在。

官府备案,谁又能撼动分毫呢?

这断亲书的前提是,上头长辈是犯了戕害小辈的罪名。

这一招,张兰花走的绝,她是铁了心要断个干净,还要在罗婶子与罗钱身上插刀。

张里正听了张兰花的意图,他首先将目光看向罗钱儿子。

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显然罗钱的这个儿子立不住,在家里头不知怎样的怕张兰花呢?

张旭之来清柳村十年之久,这里的村民每个人是什么秉性,他自认为还能摸得清的。

而罗钱与罗钱婆娘对他们儿子与儿媳妇的好,他更是听村民们提及过。

如今不过是公婆被除名,他们家儿子与儿媳妇就要闹着断亲,真真是令人寒心呀。

他有心劝说一番,奈何张兰花态度坚决。

她还言明,此事若是不成,她就带着全村一起不好过。

出了这个村就会宣扬出去这些丑事,看到时谁会受到波折。

张兰花也是豁的出去,她也是被逼急了。

心想,为何这事儿就她们一家不好过,明明是清柳村的这帮子人把她公婆给除名的。

现在还装出一副无奈与好人嘴脸,真真是可笑至极。

若是不想让她断亲,那当初为何还要将她公婆给除名?

就不能压下这件事儿,当做不知情吗?

她婆母平日里偷鸡摸狗是常事,也没见的被村里的人惩戒过。

如今不过是与一家外来户的小杂种开了个玩笑,竟让张里正狠心把她公婆除名。

这仇她记下了,是这家外来户害得她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

不过,能借着此事与公婆断亲,她这心里也是挺开心的。

要知道,这些年她也在两个老不死的手里捞到了不少好处。

但两个老不死的年岁大了,若是再来一个小病,都有可能花费他们大把银子去看病。

这般不划算的买卖她自然不会去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他们断个干净。

后来,张里正被张兰花气得不轻,现如今谁挡张兰花的路,谁便是敌人,见不得她好。

此事无法子去调解,最终气得张旭之撒手不管了,他们一家爱咋咋,他是管不动了。

张兰花害怕事情有变,她随机让一旁识字不多的丈夫写了断亲书。

在下笔的过程中,罗钱儿子是一眼也不眨,不过短短一盏茶还不到的功夫,一篇断亲书赫然纸上。

之后,张兰花拿着罗婶子的手,死命在断亲书上按了红手印。

而罗钱这头,自然是由他儿子来劝说。

罗钱活了半辈子,最是注重脸面,他供儿子去县城里做活计,娶城里头的媳妇,皆是为了风光有面子。

但如今,他里子面子都没了,为了给自己留一份自尊,他大手一挥在断亲书上按了红手印。

见罗钱十分顺从,罗钱儿子心里还松了口气。

断亲之举本就是在来清柳村的路上,他媳妇就和他商量好了。

这些年,他偷偷往家送的钱也够多了,如今他还有儿子还要养活,自然不肯再出一分钱来养活爹娘。

今日写了断亲书,也算是给他减轻了一些负担。

自古以来,都言养儿防老,到了这步田地,却是那么的讽刺。

这罗钱还有一个闺女,奈何多年前清柳村发大水,淹死了好些人。

当罗钱的闺女与儿子同时欲要被大水冲进水库时,罗钱与罗婶子狠心舍弃闺女,任由她被大水淹没进入水库当中。

两人一把拉住大水里的儿子,把他拉到高处房屋上,算是躲过了一劫。

这些知道当年事情的村民心中暗自叹息,若是活着的是闺女,罗钱与自家婆娘的命运定然不会这般凄惨。

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却从未有人想过,若是一个人不劳作不施肥,又岂能得到想要的稻田花香?

罗婶子与罗钱这般溺爱自家儿子,又不忍他娶乡下姑娘,才会造就如今的悲剧。

这能怪谁呢?

任凭罗婶子泪流满面,被张兰花打的浑身是伤,就连出声说话都是奢望。

她也只能呜咽出声,但也换不回她儿子一颗断亲的心。

事后,张里正懒得管这家人的死活,他在断亲书上按了红手印。

又被张兰花催促着去县城里的官府走了一趟。

这事算是过了明路了,自此亲断水长,相见不识。

不过断亲之事,也是几日后的事儿了。

言归正传。

上妩昨天折腾的萧长逸不轻,好在她一觉到天明,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事。

毕竟,萧长逸昨日也是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晓上妩缘何抗拒他。

还如魔怔般,一个劲儿的说恶心死了,要沐浴什么的。

两人商量好今日要去县城里瞧瞧,出门的时候,萧长逸拐去了里正家里。

将今日他要去县城的消息知会了张旭之一声。

不外乎别的,只是为了拜托张旭之通知族学的孩子们,今日自己临时有事,不能去族学中授课。

不等张旭之应下此事,从后院喂完鸡鸭的张大娘走了过来。

她刚好听见萧长逸和上妩要去县城里,随即插嘴道,

“去县城里转转也好,不过县城不比村里头,处处要花钱,老头子,你去屋里拿些……。”

不等张大娘将话说完,萧长逸声音温和的打断了,

“张大娘不必麻烦,今日我和娘子去县城里卖鱼,外加上手头还有些银钱,够给小豆包买零嘴的。”

张旭之知晓萧长逸一身傲骨,哪怕是失忆,也不曾摒弃过。

为了怕自家老婆子说些令他尴尬的话,他这才出声提醒了句,

“去县城里可要看好小豆包,前些时日县城里出了好几伙拐子,已经有多家孩子被偷了。”

张旭之说到此处,这才提醒了句,

“现在县城里可是管得严,去的时候拿上进城文书。”

萧长逸见张旭之与张大娘眼里尽是担忧,故而开口道,

“张里正、张大娘放心,文书已经带了,进县城后,阿逸会小心些的。”

为何说萧长逸拿了进城文书,那是因为他曾在无意之间听到过县城里的风声。

知晓近日不太平,外加上前不久县城里的官差来到清柳村,逼迫他们置办进城文书。

虽未言明其中缘由,但萧长逸也能猜出个大概。

不是县城中进了盗匪,就是出了拐子。

但今日听张旭之一说,他也就彻底明白了。

县城里出了拐子,多有人心惶惶,那些前来逼迫百姓置办进城文书的官差自然不会多言。

若此事被更多人知晓,想必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百姓们虽有怨言,用十文钱置办进城文书,但也不敢和官家公开叫板。

这个世道,官为重,民为轻。

挨家挨户十文钱,清柳村的村民们又要在生计上愁一段时间了。

萧长逸与上妩手里的进城文书是张旭之一家出的钱。

为此,不管是平日里的照拂之恩。

还是为他们一家出钱置办文书一事,都值得萧长逸将一个月的工钱拿出来给张旭之一家。

害怕上妩与小豆包等急了,萧长逸便告别了张旭之一家,踏着步子走出了张家的门框。

他挺拔的身姿倒映在张旭之与张大娘眼中,惹得两人多有纠结之色。

帝都皇城那边的动静,他们也在昨日知晓了些,各路人马都在寻找摄政王的踪迹。

有的是为了了结他性命的杀手,有的则是萧长逸的亲信。

但他们那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萧长逸会失忆,隐匿在偏僻的清柳村。

不知帝都皇城的人还能坚持多久,他们都有些后怕,若有人马找到此处,想必清柳村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至于为何张旭之能知晓帝都皇城的消息,这要从他爹张崇宗说起。

他爹在帝都皇城的那些年里,曾帮衬过许多同僚,这些同僚当中,不乏是被他爹救过性命的人。

这等恩情,无以为报,他们一家人离开帝都皇城后,为了隐匿闹市当中,也多亏了这些人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