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逸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院中的光景自然而然的落入他眼中。
他看了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一众奴仆,后又把目光移至满脸泪痕的少女身上,眸子里满是绝望与痛苦。
赤着一双脚,哪怕夜间寒凉,她好似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看到了什么?萧长逸暗自问自己。
不等他来得及思索,唯见她手腕儿鲜血淋淋,血还在往下滴着,汇聚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虞美人。
刺目的很,令萧长逸心下一紧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上妩面前。
欲要检查她那受伤的双腕儿,奈何上妩十分不配合,她在萧长逸的手伸过来之际,巧妙的躲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脚步也跟着后退,似是前方有什么脏东西般,以至于她想要急着躲避。
萧长逸虽有怒火,他堂堂摄政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嫌弃了,这是哪里又得罪她了。
由于惦记着上妩受伤的手腕儿,他终是将燃起的怒火给压了下去,本要开口询问上妩缘由。
但当他无意间触及到不远处微微敞着的门窗,以及地面上沾染血迹的麻绳和汗巾子时,挂在嘴边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此时此刻,萧长逸像是明白过来了,他心里涌出无限后怕,一双颤抖的手试图向上妩靠近儿。
这次上妩没有动,她刚才已经耗尽了力气,面对萧长逸的动作,她无力反抗,故而任由他将手搭在自己的双肩上。
千言万语,在看到上妩无声的哭泣后,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将气撒在他人身上,
“魅呢?她是如何当的差,夜间寒凉,怎可让你一人胡乱跑。”
“别怪魅,是我要来的,王爷要罚就罚我吧。”上妩似是赌气般,故意将话说的生分。
萧长逸不敢置信,上妩会称呼他王爷,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故而问出声,“你叫本王什么?”
“我叫你王爷,有错吗?”少女眼神真挚,语气夹杂着怒气质问出声。
萧长逸慌了,他压低声音,只有上妩一人能听到,急着解释起来,“阿妩,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
可惜上妩懒得听他狡辩,随即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让我杀了她,我就相信你,听你解释。”
上妩语气认真,萧长逸知道她不是在说气话,是真的想要杀了韶华。
但韶华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查明她身旁的那名侍卫,要是上妩为了解气而将韶华杀了。
怕是除夕夜宫宴上那件事的真相再也无法查清楚了,为了找出伤害上妩的真凶,他只能留着韶华。
与此同时,魅阴赶了过来,她其实很早就到了,只不过并未现身。
她想,或许只有上妩对萧长逸失望,她才能真正做到铁石心肠,才能杀伐天下,无心无情。
“别在这里无理取闹,魅,将你家主子带走,本王不想看见她。”
萧长逸放下禁锢着上妩双肩的手,不去看少女痛心的眸子,冷声吩咐道。
魅阴心知此事已经达到目的,因此爽快的将上妩带走了,上妩好似玩偶一般,任由魅阴牵着手。
萧长逸望了眼少女离开的身影,他多想冲上去将小姑娘搂进怀里,多想将她就这么抱去轩澈院。
可现在不能,他需要在让韶华放松戒备,就只能留宿在静苑。
这一晚,萧长逸留宿静苑,他反感被韶华睡过的榻,故而在屋内坐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离开。
这段日子都是如此,他日日留宿静苑,不仅是韶华自己,就连府内众人都认为萧长逸宠爱韶华。
韶华有多得意,杜婉玉就有多嫉妒,杜婉玉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她以为凭借她的才貌,能得到萧长逸的宠爱,谁知萧长逸这些时日只在静苑留宿。
哪怕她变着法子去轩澈院讨好他,奈何她连轩澈院的大门都未曾进去,这让她气的不轻。
与此同时,更加的记恨韶华与上妩,韶华得到了萧长逸的宠幸,而上妩能随意进出轩澈院,且人就住在轩澈院内。
这种殊荣饶是韶华都没有,不曾想一个低贱的帝姬却能有这等子造化。
传闻,平日里萧长逸最是宠爱上妩帝姬,可现如今风向变了,上妩帝姬不再是那个被萧长逸娇宠着的人儿。
至于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杜婉玉没心思知道。
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借助韶华的手,将萧长逸与外头女人生的野种弄死。
当初她被韶华灌下了凉药,日后与子嗣再无机缘,按理说,谁为萧长逸生下子嗣都与她无关。
毕竟,怎么着她都是不会怀孕的,可她就是不甘心,既然她无法怀孕,那么其他人也不行。
她宁愿萧长逸一生无子,也不愿看见他为了子嗣碰其他的女人。
上妩终日将自己锁在轩澈院侧殿内,她什么也不去理会。
只是坐在窗边看着屋外的景象发呆,不束发,更不叫人梳妆打扮。
每日病恹恹的,若不是萧长逸以魅阴的性命作为要挟,她估计连进食都不会。
她这是在无声的逼迫萧长逸,她想要萧长逸自己选择。
是要她杀了韶华泄愤,还是要她油尽灯枯,死在这冰冷的宫殿之内。
自从上次宫变后,到如今光景,约莫是过去一个多月了,苍玹大旱因着中途一场甘霖早就消散。
之后渊帝顶不住各方乱民的威压,不情不愿的开国库,派人前去赈灾。
而帝都皇城又恢复了昔日光景,被太初炸开的宫门,和城中被兵变波及的各个地方,都得到了妥善修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