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没人吭声儿。
王胖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是吧?咱们姐儿几个多才多艺的,连个会写毛笔字儿的都没有?”
其实在一般人群之中,他们六人的技术技能已经非常逆天了。只是会得再多,也不可能什么都会,偶有知识盲区也非常正常。
沈曼如仍抱有一丝希冀,扭头冲其他人问道:“你们有会写毛笔字的么?”
里奥八人,还有老刘夫妻俩,也都是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沈曼如有点哭笑不得,他们为了这个计划准备了好些日子,没想到会在这个环节上掉链子。
写字这个环节非常重要,他们为了制作请帖,又是墨水、又是毛笔、又是竹简的,逼格搞这么高,假如对方打开竹简一看,那字写的跟鬼画符一般,那也太跌份儿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秀兰迟疑地举起了手,“那个……俺……俺练过。”
众人诧异地转头看向秀兰。
在他们这个六人团队中,秀兰一向负责武力输出,从没听她说起自己有什么文艺特长,没想到她居然会写毛笔字!
沈曼如满面春风,又惊又喜地挽起秀兰的胳膊,“妹妹啊,没想到你还是文武双全呐~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呢?”
秀兰不好意思道:“哎呀~主要是没什么好说的嘛,我以为你们这些学霸肯定有写得比我好的,所以也没敢班门弄斧啊!”
秀兰小时候练过几年毛笔字,那时她的父亲在俄斯国体育界也算小有名气,来华国之后,他和国内一些武术名家、体育界人士也经常交流,发现华国的武术家对传统文化都有很深的理解。
华国传统文化中的很多观念和哲学思考,对于习武非常有帮助。
秀兰的父亲和他们交流之后深受启发,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女儿这样一个外国小孩儿要在国内成长,必然会面临巨大的文化差异。
“于是,爸爸就和我妈商量,拜托朋友请了一位国学老师,从小教我华国文化,其中就包括书法。
现在想想,要不是那位老师从小帮我打基础,我的汉语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流利。”
秀兰之所以之前没提这个事,一是这荒岛上之前确实也用不着写什么毛笔字;二是当今社会各种培训班盛行,只要条件允许,很多家长都会给孩子报班儿,其中琴棋书画最为流行。所以他们这代学生当中,会写毛笔字的人很多。
她一个体育生、又是混血儿,在这方面本来就不太自信,直到实在没人举手,她才硬着头皮自荐。
“我虽然练过,但也好几年没怎么写了,写得丑你们可不许笑哈!”
秀兰向众人挑了挑眉毛,“不过,我从小练的书法就是小楷,用来写竹简倒是合适。”
秀兰这五大三粗的壮妹写小楷,众人实在难以想象会是怎样一个画面。
沈曼如一把拉过秀兰的胳膊,搂在怀中摩挲着,“怎么会笑话,妹妹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意外之喜啊~刚才我还以为,咱们这请帖要翻车了呢。”
王胖子伸手摸了摸秀兰的银发,“我说制作毛笔的时候你怎么好像很懂的样子,原来是练过啊。”
说着,他拿出一小罐墨水,“来,这是我最近制作的优质墨水,你来试试。”
王胖子之前制作的墨水,原料以锅底黑为主,品质粗糙,主要是给肖恩他们做木工放线用。
前些日子他改造了油灯,不仅增加了灯芯的数量,还在油?灯上方吊了一个碟子,这样只要他们点油灯,就能顺便收集烟灰。
用烟灰做墨,品质比锅底黑可强太多了。
我国传统制墨工艺,主要用麝香、冰片等中药增香防腐,他们岛上没有。
王胖子就让沈曼如在墨中掺入了岛上现有的几味芳香、防腐的草药?,既能盖住猪胶、鱼胶的腥味,又使墨水散发一种独特的香气。
秀兰找来一块木板,打算先练练手,找找感觉。
她将笔墨摆到桌子上,正襟危坐,举笔蘸好了墨,一落笔,这范儿就起来了。
小小的笔杆握在她的大手中,像捏着根牙签儿一般,在木板上轻灵舞动。
刷刷点点,一个指肚大的“永”字落在木板上,端端正正,娟秀之中又透着几分遒劲。
练书法一般都要练永字,因为这个字既简单,又包含了各种笔划,同时还考验对字架结构的掌握,就像达芬奇画鸡蛋一般,最体现基本功。
众人早就挤在她身后两侧,抻着脖子参观,见她写完永字,纷纷拍手叫好。
这几年,秀兰已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坚持练书法,但是写书法可以平静心气、陶冶情操,所以她在闲暇之余,偶尔还是会写一写。
因此,她的书法功底基本还是在线的,稍稍练了几个字之后,手感就热起来了。
秀兰停下笔,托着腮想了想,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红晕,她莞尔一笑道:“我来写首诗吧!”
她复又提笔,径直在木板上写下一首诗来。
众人都有点好奇,看她刚才的神情,不知是想起了哪首诗。
待写完,王胖子凑上前去,用悠然平缓的语调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是李白的诗《清平调》,是为赞美杨贵妃的美貌而作。
念罢,王胖子低头看向秀兰,她的眼睛仿佛蓝色的漩涡,令人不禁深陷其中。
对视几秒,王胖子突然深情一笑,“字如其人,诗如其人。”
秀兰闻言一怔,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慌忙投笔捂住羞红的脸,“哎呀~小胖胖你讨厌死了啦~!”
猝不及防的一筐狗粮,洒向围观的众人。
沈曼如吐了吐舌头,含笑翻了个白眼,嗔道:“快把竹简拿来,该干正事儿了!”
请帖没多少字,秀兰一会儿就写完了一份。
肖恩搬了条凳子,拉沈曼如一起坐下,“老詹他们都是外国人,根本看不懂中文,按说应该用英语写请帖吧?”
可是这竹简都是竖排的,咋写?
中文是方块字,横排竖排都可以书写;而英文是单词,长短不一,没办法写成竖排。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啦!”
负责制作竹简的白雷雷,从身后递出一卷竹简道:“这是我特制的英文竹简。”
白雷雷歪着头,手举竹简笑意盈盈,微风抚过她的双马尾,像两只跳动的精灵。
“英文竹简?有什么不同么?”秀兰接过竹简,用大手小心翼翼地展开。
白雷雷从一旁伸手纠正,“姐姐拿错方向啦,用来写英文,这竹简就得转过来,从上向下展开,竖排变横排。而且,英文竹简的竹片稍宽一些,我还用针在上面划了四线三格,方便书写英文字母。”
听她这样说,秀兰仔细一看,那竹片上果然有四线三格,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英语作业本。
“那我试试。”秀兰拿起笔,顿了一顿,“呃……该写啥?”
作为混血儿,秀兰能精通俄文和中文已经很厉害了,英文就一般般了。
“我说你写。”沈曼如眉头微蹙,手指咬在唇间,喃喃念道:“
dear friends on the Island,
warm greetings and best regards!
It has been four months since our ship sinked and we struggled to find this island ......”
两个小时后,詹姆斯营地。
“……
Sincerely, mandy Shen. June 15th, 2020.”
摩根和菲比念完请帖,放下竹简,迎上詹姆斯等人错愕的目光,“that's all. ”
杰森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没有答复邀请,而是看向菲比,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how is mandy? (曼蒂过得怎么样?)”
菲比迎上杰森深邃的蓝色眸光,面颊微红,心跳不免快了几拍,“She is ……she's good. (她,她很好)”
“oh?tell her I'm good too. (哦?告诉她我也很好。)”杰森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旁的詹姆斯斜睨了他一眼,接过摩根递来的竹简,微笑点头道:“congratulations! And we will be there. (恭喜你们,我们会去的。)”
见对方答应邀请,摩根和菲比也不多留,“Good, thank you and bye bye! (很好,谢谢,再见!)”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杰森从詹姆斯手中接过竹简,他盯着竹简撇了撇嘴,用十分夸张的语气道:“this is interesting! Fellers! Stop jerking and check it out! (这可太有趣儿了!伙计们!别撸了快来看!)”
对于一帮外国水手来说,竹简已经是非常新奇的东西了,又是出现在荒岛上,难免不引发众人的好奇。
詹姆斯看着那竹简,茂密的小胡子动了动,红铜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well done.(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