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在碎玉轩休养了两天,终于是把先前有几分惨白的脸色给养了回来。
这天夜里,浣碧照常拎着木盆去倒水,却隐隐听到了阿晋在唤她。
等浣碧走到了左右无人的一处地方,果然瞧见阿晋从暗处走了出来。
“浣碧姑娘。”阿晋笑着同浣碧打招呼。
浣碧横了阿晋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大半夜的,又来找我做什么?你可别说你没听说,我前几日可是被抓了个正着。”
阿晋挠了挠头,他虽然觉得浣碧的说法有些不妥,可他心里对浣碧有几分爱慕,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
阿晋不好意思道:“今夜劳烦浣碧姑娘去一趟凝晖堂,王爷有话想问姑娘。”
浣碧听到是果郡王,这才缓了缓脸色。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王爷如此心急火燎地来找她,多半是为了碧桐书院那夜的事。
浣碧虽不愿再是只与果郡王说些关于甄嬛的事,可这会儿她也实在是想同王爷见面,所以浣碧也就不甘不愿地跟着阿晋往凝晖堂去了。
“王爷!”浣碧一瞧见果郡王就扬起了笑脸,快步走向果郡王身侧。
果郡王见是浣碧,面上虽有笑意,但却不达眼底。
“浣碧,我听说前几日嬛儿在碧桐书院遇刺了?”果郡王一见到浣碧,便立刻起身发问。
浣碧闻言面上欣喜的神情也不由地淡去了,浣碧冷脸回道:“那夜崔槿汐替长姐挡了一刀,长姐无甚大碍,王爷且放心吧。”
果郡王陡然被浣碧一噎,面色讪了讪。
“嬛儿无事便好。不过此是富察答应所为,皇上多半看在富察氏的份上不会深究。浣碧,你回去后定要多多劝慰嬛儿,嬛儿如今最要紧的事便是养好自己的身子。”果郡王接着交代道。
浣碧听了果郡王这番话,不由地用力咬了咬下唇,而后浣碧直言道:“王爷既是只心系长姐,那何必要与浣碧牵扯不清。”
浣碧此话一出,果郡王不禁错愕了片刻,他记得,好似原先是浣碧时常来找他,与他说起了嬛儿的事。久而久之,他这才想着从浣碧这打听嬛儿的消息。
浣碧见果郡王没有反应,眼眸中逐渐泛起了泪光,而后浣碧心下一横,抬眸直直看向果郡王,哽咽道:“王爷当真不明白浣碧的心意吗?”
果郡王听了浣碧这话,更是错愣当场,嘴唇张了张,可此时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浣碧明白,浣碧不过是这宫里最低贱的奴婢,无论怎么也是配不上王爷的。”浣碧垂泪对着果郡王倾诉道,“只是浣碧不甘心,明明我和长姐都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我就要为奴为婢!”
浣碧说完,泪水顺着那张和甄嬛相似的脸蛋上缓缓滑落。
“既然王爷对浣碧无意,那往后浣碧便不再来叨扰王爷了。”浣碧垂首对果郡王行了一礼,而后恭敬道,“奴婢告退。”
而后浣碧便快步跑出了凝晖堂,徒留愕然的果郡王一人在凝晖堂内坐立不安。
而听见浣哭着跑走的阿晋,也往里头探了探头,见王爷还在里头坐着,便径直走了进去。
“王爷,浣碧姑娘她……”阿晋出声问道。
果郡王闻声却是摇了摇头,没再言语。这种事,他一个男子又岂能随意言说,传出去对浣碧到底是不好的。
浣碧哭着跑回了碎玉轩,没成想竟又是撞见了从正院走出来的汀兰。
汀兰瞧见浣碧竟是哭着从外头跑回来,眼眸一转,暗自在心底又生了一计。
汀兰回想起她原先听小允子说起过,在莞嫔初入后宫的那年冬天,因着莞嫔害了病去,那时碎玉轩里头都没几个宫人。小允子在那年除夕还用红纸给莞嫔剪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小像,莞嫔还拿着小像去了倚梅园祈福,甚至意外碰见了皇上。
汀兰仔细思量着,那夜只有皇上一人去了倚梅园?可怎的她从来没听皇上对莞嫔提起过那日的小像呢?若是因着那般惟妙惟肖的小像结缘,那又怎会舍得不说呢?
不对,汀兰猛的想起来了,那年那晚倚梅园不止有皇上在,还有果郡王和昔年的妙音娘子。
小允子手巧,剪出的小像怎么看都不会和余莺儿有相似之处。既是不像,那时只是侍花宫女的余莺儿自是不敢捡走小像,更遑论以此向皇上争宠了。
况且余莺儿当年好似是凭借顶替莞嫔念过的一句诗词,这才得了皇上青睐。所以拿走小像的人,定不可能是余莺儿。
可寻常的宫女哪里敢随意碰玉蕊檀心梅的枝叶,所以那个小像难不成是被果郡王收走了?
汀兰在心里大胆地猜想着,等她理清思绪后,便决定一会儿去浣碧那儿试探一番。
浣碧红着眼看了汀兰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也没管汀兰准备做什么,便径直跑回了自己房间,而后锁上门,整个人埋进了被窝里。
汀兰见浣碧走了,先去外边放下手上的家伙什儿,而后便往浣碧的小房间走去。
汀兰先是敲了三声门,不过浣碧在里头却是当做没听见。
汀兰见状只得再敲了敲,而后微微扬声说道:“浣碧,你也不想娘娘明日又听到你今夜偷跑出碎玉轩的事吧?”
汀兰声音不响,在夜里却刚好能传到浣碧的耳中。
浣碧听不得汀兰的威胁,只得气冲冲地起身给汀兰开门。
浣碧开门后没好气地说道:“汀兰,你若是想去娘娘那儿告状便去吧,左右我如今也不在乎了。”
汀兰见浣碧开门后,根本没在意浣碧说了什么,而是径直往浣碧房里走去。
浣碧见汀兰如此自来熟,刚想出言讽刺几句,就听到汀兰开口说道:“浣碧姐姐,妹妹今日才知道原来姐姐同娘娘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啊。”
浣碧被汀兰这句话惊住了,她没想到长姐竟是连此事都会同汀兰说,而汀兰既说知道了,那崔槿汐更是不用说。
浣碧此时心中五味杂陈着,她既是有几分诡异的自得,终是有人知道她也是甄家女儿了。可她又莫名有些埋怨甄嬛,为何要把这事告诉两个奴婢,这会儿汀兰不就来看她的笑话了,长姐莫不是想让她在这碎玉轩也抬不起头来。
浣碧抬了抬下巴,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开口道:“你来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不就是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吗。呵,同样姓甄,偏我是丫鬟命。”
汀兰笑道:“浣碧姐姐为何要这般自怨自艾,姐姐既是娘娘的妹妹,这点不论是谁都不能否认呢。汀兰昔日不知浣碧姐姐身份,这才多有得罪,还请姐姐见谅。”
浣碧没成想这汀兰竟是来巴结她的,浣碧想着原先汀兰仗着长姐的信重和那个崔槿汐,往日不知有多得意,这会还不是要来巴结她。
也是,这汀兰和崔槿汐不过是奴婢罢了,哪里又能同她和长姐自小一起长大的情意。
浣碧这时自是得意了起来,笑道:“你既是如此识趣,我自也不会同你一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