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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季母搬了条凳子坐在屋门口,眺望着远方。

她最近有些心神不宁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绳子吊了起来。

季父已经五天没有回家了,季母纳闷。她决定还是打个电话去问问,五天不回家可太反常了。

当她拿起电话,心头的那种不安感更重了。

拨打邱叔的电话,听着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待接听音,季母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喂?”电话那头传来邱叔的声音,“妹子你打我电话干哈啊?”

“喂,喂。我就问问老季在不在你那。老季已经五天没回家了。”

“什么?”邱叔耳朵有点不好,“你再讲一下,你刚说什么?”

“我说,老季在不在你那?他五天没回家,我找不到他人了!”季母提高了音量。

“老季?他不是去世了吗?怎么可能在我这。”邱叔说,“一周前老季在殡仪馆那会还是你打理的呢,怎么不记得了?”

“我打理的?我怎么不记得?老季怎么可能去世?你怎么咒人家?他一周前还和我在一块呢!”季母皱着眉挂断了电话,小声嘟囔了一句,“嘴巴怎么这么毒。不肯说就不肯说塞,非得讲这些东西。”

接着季母又打电话给了贺叔。不安感混杂着紧张感,像一头野蛮的巨兽盘踞在胸口。

“喂,老贺啊,老季在不在你那啊?我找不到他人了。五天了,我着急哦。”

“季齐天?他一周前不就去世了吗?妹子你咋了?怎么忘了?”

“怎么你也讲这种咒人死的话?有毛病吧你。”季母愤恨地按下了挂断键。

她突然很急,没多做犹豫就拨通了下一个电话。

可电话里,每个人的答案都相同——季齐天在一周前就死了。

季母站起身,捏紧了手机,“怎么可能?都合起伙来骗我!不行,我得自己去河边找他。”

季母换了双鞋,关了门,直奔河边而去。

河边空空荡荡,别说季父了,一个钓鱼佬都没有。

“是不是刚好和我错开了?我一来他就走了?”季母抱着侥幸心理,“他现在肯定在家里等我。”

可是,去河边的路只有这一条,两个人相向走,怎么可能遇不到?不过是季母不愿意承认季父已死的事实罢了。

季母往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

“不会的,他一定在家里等我!”

头发全白的季母全力奔跑,像是要追上季父的脚步。

还没到家,季母隔着老远看到家门紧闭着。

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更加严重了。

季母跑近了,推开门,先往后屋走去。

要是季父回家了,鱼杆这类的东西都会放在后屋。

果然,鱼杆在。

季母长长地松了口气,朝屋里大喊,“老季!你在哪?别躲了!快出来!”

没有回应,季母又喊了一遍,仍是没有回应。

刚消失的紧张感又再度浮现,季母捂着心口,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去找季父。

一边找一边喊着让季父别躲了,快出来。

可季父不仅没有出现,甚至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季母打开的房门越多,她的紧张感就越重,犹如一把利剑刺进了心口。血液中蕴含着不安流遍全身,季母现在手脚冰凉。

其实季父回没回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钓鱼回来,鱼杆怎么可能不湿?哪怕是空军,鱼杆总得沾点水。

可这明显的答案被季母忽视,不,她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

最后,季母站在了杂物间门口。她有预感,季父就在这个屋子里。

她想推开门,可第六感又告诉她,推开门会看到某些她一直以来抵触的东西。

手放到了门把手上,放了一会又松开,接着再放了上去。

深吸一口气,手用力往下摁压。

门开了。

季母在屋内左右扫视,没看到季父。一抬头,却见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遗照,里面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季父。

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心头的那把利剑劈砍向虚幻的梦。

“波——”

像是泡泡破碎的声音,季母捂住心口的手更加用力。

心变得好疼好疼,数不尽的记忆顺着梦的裂痕钻进脑袋。那些她试图忘记的回忆再度涌现。

她想起来了,她全部想起来了。

是啊,季父已经去世了。

她真的不愿接受,为什么人不能一直活着?

季母蹲下了身,嚎啕大哭。

哭完了,季母站了起来,看着脚边的一个桶,那是季父经常带去钓鱼的桶。

伸手摸摸桶的边缘,干的。

眼泪又流了下来。

哪怕记忆全部恢复,她依然不愿意相信。她更愿意相信是她自己疯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取下了季父的遗照,拿出钉子和锤子把遗照挂在了厅堂。

“老季啊。你没事就多回来看看我啊。你来我梦里多转悠几回行不?”季母哭丧着脸,“你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你让我怎么活呢?”

季父微笑着,也不知听没听见季母的话。

季母找来香炉,给季父点了三根香,又朝他拜了拜。

日子突然变得难熬。

在想起记忆之前,季母每天还有个盼头,她可以等季父回家。

可现在呢?她已经知道季父去世了,也已经接受了季父去世的事实。

季父永远回不来了,那她还能等谁回家呢?

以后的日子都得她一个人度过了。她连个讲话的人都没了。

孤独将伴随她的一生。所以,到底是死了的人更痛苦还是活着的人更痛苦?

一个人,若是没人和他讲话,他是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