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秀秀做饭爱放蒜,家里的消耗蒜量惊人,没事儿的时候小劳工就会扒点蒜粒备用。
“我也觉着呢。”霍知知手里的动作一停,歪着脑袋苦思冥想,随后瞪大眼睛:“大哥!”
这一嗓子特别尖锐,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朝她看,连打架的两条狗崽子都停了,竖着飞机耳,圆溜溜的脑袋写满了好奇。
霍老爷子也不淡定了:“咋了?你大哥咋了?”
“哎哟,把这事儿忘了!”她这下是真心觉得对不住霍文才了,短时间内被忘记两回......嘶,她大哥该不会有什么路人甲乙丙丁的隐身天赋在身上吧?
“爷,你回去问问大伯,他啥时候去一趟镇上,早点把大哥接回家算了,今天我进城的时候,医馆里全是缺胳膊少腿,就那几个靠海的村子,闹倭寇呢,死了好些人,哎哟,好几个都还滋滋冒血呢,那场面,一般人见了肯定得腿软....”
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小学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说,写作文的时候要善于运用各种修辞手法,年幼的霍秀秀将这话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每回看了热闹跟别人说的时候,不自觉就会用上一些,其中,夸张的修辞手法受其独宠。
霍老爷子没上过小学,也没听过什么修辞手法啥的,她这么说,他也就信了,听得是心惊肉跳:“这帮杂碎!官府就不管呐?哎哟,这马上都要过年了,碰上这事儿,可怜哦,还是咱们这山坳坳里头......”
话没说完,想起山上的几百头野猪,得,也没比倭寇强到哪儿去!
他的意思霍秀秀听出来了,立马揶揄:“您上回儿还羡慕人家靠着海,挣得银钱多呢!我跟人打听了,朝廷的兵给那些倭寇弄死了大半,还剩下一些跑了,跑到哪儿不知道呢,早点把大哥接回来,在家也能看书,反正也快过年了,要是在镇上碰着点啥事儿,咱都不知道。”
她这话说的霍老爷子连连点头:“明个儿一早我就让你大伯去一趟,给他接回来,这事儿我得跟朱铁牛那老东西说一声,咱们村偏是偏,心里还是得有个数,万一真碰上啥事,也能有个准备。”
说着他就起身穿大袄子要走,霍秀秀二郎腿放下,脚尖指了指地上的竹篮子:“咋滴?饭都不吃了?今儿晚上可有大螃蟹呢。”
这话说的霍老爷子身形一僵,沉默着把大袄子又放了回去,倒退着回到炕上:识时务者为俊杰!
吃了饭正好去炫耀一把晚上的伙食,馋死那傻牛!
他丝毫没有任何不自在,盘起腿老神在在:“知知,啥时候开饭?”
倭寇这事儿,说大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儿,其中缘由也是简单,前头提过了,沿海的村子闹倭寇,是常有的事儿,普通老百姓压根记不住也说清,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冒头的。
反正啊,石头村乃至镇上,从来没有碰着过一回,虽说都是清华人,到底离得还是有些远的,因此大家也就没有人把倭寇特别当回事儿。
俩老头子晚上咋说的她们不知道,但是霍知知非常负责的吃了晚饭刷了碗,下山就直奔霍老三家拍门:‘三叔,姐说让咱明天一块儿去抓鹌鹑叻,明儿一早别忘了啊。’
待听到里头应了声,也不等人来开门便匆匆回家了,好几日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她爹月子坐的咋样了。
第二天一早,霍老三就空着肚子上山蹭饭了,霍秀秀见着他就将银票子拿出来:“那头麝鹿卖了310两,咱一人150两,多的10两,算我的跑路费,行不?”
霍老三这辈子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钱,还是银票子,小眼珠子都放大了,跟杨迪拉了双眼皮似的,哪里还有不行的道理,翻来覆去的看两张银票子:“怎么不行,就这150两还给多了呢,秀儿,还得是你啊,仗义!”
霍秀秀就喜欢她三叔这样,明明白白的人,直来直去,有啥说啥:“那行,赶紧收起来,咱吃了饭就出去抓鹌鹑去。”
“你还真别说,你三叔我别的不敢说,抓鹌鹑雕这点事儿,小意思。”霍老三仔细的将银票收好,拍着胸脯保证今儿保准给鹌鹑们来个灭九族。
她们这地方,很多人管鹌鹑叫鹌鹑雕,不知道为啥,反正大家都这么叫着,也算是一种土话。
吃了饭,集体出动,俩小的都闹着要去,霍稚三也难得不像个小大人似的,一人手里捏着根细竹棍,顶上一圈铁丝罩着网兜。
像鹌鹑、麻雀这类小山雀,其实非常好抓,就找块空地儿,撒点稻米,一小节木棍绑上细线,撑起竹筐子,人躲得稍微远些。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时间了。
等鹌鹑都下来吃地上的稻米,瞅准时机拉线就行了,没有多的花样,这个土办法,十成七八能逮到鹌鹑。
至于网兜子么,就得看运气和手速了。
俩孩子闹腾的很,刚开始跟着大人一块儿挥网兜子,惊的那些鹌鹑到处乱飞,被霍老三嫌弃的赶到另一边才算消停了些。
最后霍知知和霍老三抓到了不少,俩小的是一只都没抓着。
不过小孩子么,就是没抓到,光玩就很高兴了。
等回了家一数,竟然足足抓了二十八只鹌鹑和五只麻雀。
这时候的麻雀还不是保护动物,耕种的农户就没有不讨厌这些吃粮食的鸟兽的,在庄户人眼里,这些啊,都是偷粮贼。
霍老三和霍知知烧水褪毛,给这些小东西开膛破肚的收拾干净,霍秀秀刷刷刷的切配菜,她预备着中午就烧八只鹌鹑和五只麻雀,剩下的都做酱鹌鹑。
鹌鹑的心和胗都小小的,但十分好吃,当然,酱鹌鹑就不需要心和胗了,统统都中午一块儿炒了吃。
将一只鹌鹑横竖各一刀切成四块,稍稍用黄酒抓匀腌制一会儿,沥干水分热油爆香蒜粒,炒的金黄之时,放乌酱,蚝油,醪糟......
除了霍秀秀,其余人都是第一回吃这么炒的鹌鹑,每个人都上了手,桌上明明还有别的菜,反倒都盯着浓油赤酱的鹌鹑吃。
一盘鹌鹑很快吃了个精光,霍小计嗦着手指上的汁子,眼巴巴地看着霍老爷子将整个盘子拿起来,将里头剩的酱汁和蒜粒倒进自己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