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然而盛青山并未睁眼。
他静静地卧着,一如往常。
千越眨了眨眼睛,颇有些难以置信,不甘道:“天还没亮的时候,我明明听见男人的声音。”
“有吗?”舟屿立在门前,也伸头观望,“我没听见。”
“有的!”千越撇了撇嘴,目光微黯,“我耳朵很好!难道是别处传来的?啊……还以为咱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将她失望沮丧的模样看在眼里,我这才恍然觉悟,她们已经陪我在这院中拘了多日。
我望着头顶的蓝天,心中种种烦忧犹如乱麻,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缓缓道:“让杏儿和小茹过来伺候,你们去歇着吧。今日歇一天,出去转转,听一听外面的消息。”
千越闻言,笑逐颜开,仿佛风中盛开的桃花,明媚动人。她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谢谢主儿。”舟屿亦是满心欢喜,眼底绽放出许久未见的光彩,柔声道,“我去帮您瞧瞧新花园,回来仔细告诉您。”
我不明所以,“何来新花园?”
舟屿连忙捂嘴,为难地说道:“主儿还不知道?”
我望着她,近来琐事不断,不确定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
舟屿见我一脸茫然,不忍我因此费神,笑着说道:“大人没告诉主子,他府上近日在修花园吗?
外头皆在传,大人请了个了不起的风水先生,将大人摔了跟头,又为情所扰的事儿,说得丝毫不差。
那风水先生说,大人府中格局不利,才致使大人遭遇坎坷。
隔天,大人就叫人拆除旧园,建造新园子了。”
我垂眸默默,他府上格局讲究,哪里会有这些麻烦。分明是急着筹备婚礼,掩人耳目。
不禁心中甜蜜,生出几分思念。想来我已好些天没有见过吕伯渊了。
舟屿见状,神神秘秘地凑近,压低了声音,“大人听说主子喜欢芍药,重金寻了许多珍贵的花种。又听说主子从前在将军府里会亲手收集梅花露与桂花落,特意也栽了一片。说是为主子重新造花园,也是当得的。”
我脸颊微微发热,想起他信中提过要置办花园。没想到短短四字,需得这样大费周章。
……
闲聊了几句,千越迫不及待拉着舟屿离开。
我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直到按捺下心头的悸动,才回到房内。
想起千越说听见男人的声音,不自觉又站在床沿边。
或许,昨夜脑海中的声音,是他醒过?
我仔细打量他的身影,看不出任何清醒的痕迹。
这些日子,他渐渐有了自主的心跳,有了体温,可他始终沉睡不醒。
我尝试回想,可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昨夜的梦境,我到底有没有将他带回来?
只依稀忆起天旋地转,光影虚晃,我们仓促而焦急地奔逃。
因用了药,我神志模糊,时而一脚踏进前生,复又经历那时的空虚与绝望;偶有清醒的时候,像在云上飘着,又像是在火上炙烤;会看见盛青山紧闭双眼的侧颜,苍白而无生气,再次坠落入梦里去寻。
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梦里的结局……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已然沉稳而有力。
可他为什么还不肯醒?
难道如师父师兄所言,他未来都会是这样?
活而不醒,死而不僵。
我缓缓在他身边坐下,将他额前散落的一缕碎发捋至脑后,
悲从中来:
盛青山,我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我或许要将你留在这里了。
……
我不能让蓝凤秋坐实玄女。
我不能再让她有机可乘。
不能只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