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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阳国中境,诸国联营

相较于以往,此时的大帐周边赫然竖起七面不同样式的旗帜。连同烈阳国在内,古肃国,高昌国,车师国等七国之旗全数在列。

随着晌午时分,六名身披帅甲,神情肃穆的诸国主帅相继迈出大帐。

“古肃国主帅,奴尔干!拜见大阿统!”

“高昌国主帅,尼木!拜见大阿统!”

“车师国主帅,牙错!拜见大阿统!”

……

六国主帅相继抱拳跪地,齐声尊向那道盘坐案前,身披狼裘的消瘦身影。

无人不敬,无人不尊,哪怕前者毫无将帅之风,脸色更是苍白无力,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副单薄身躯,却曾硬生生扛起了南北两域近二十年的大战。

乌不格,这个名字也许并不起眼,甚至鲜有人知。但若放在北域诸国,乃至是南域诸国,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曾耳闻过烈阳国师之名。

同传统意义上的国师不同,烈国国师不仅辅国,更治师。此一节,猛犸皆知。

案前,乌不格随和摆了摆手,沙哑道“都坐吧”

话音落下,六人这才分至左右,于两侧案前落座。

其中,古肃主帅奴尔干抱拳沉声道“大阿统,此番合军,我王...”

“我已了然”乌不格微微压手,然后看向下方两侧身影

“六都皆沦,六王皆毙,最后六道王诏皆是命你等即刻麾军入烈阳,而非起兵救王都。他们的意思,我懂,烈阳王,也懂”

声音平静如水,期间他不由咳嗽了两声,不过很快便压了下去“这仗打到现在,已经无关输赢,也可以说,我北域早已输了”

“可兵未卸甲,马未归槽,这场仗,就还要打下去”

“千百年前的那一仗,我们没有打。天幸,我猛犸的骨头还在,血肉还在,而下一个千百年后又是何等光景,我们没人能看到。

我们能做的,只有打下去,不是打给当世人看,而是打给后世人看。

我们的子子孙孙会记住,曾经有个烈阳国,有个古肃国,有个车师国,有许许多多早已不在的国。

就是这些国,曾经挺起了猛犸最后的脊梁,这些国,守住了猛犸最后的尊严。

那些深埋的战骨,那些腐朽的战刀,会告诉我们的后世子孙,他们,不是奴,他们是人,堂堂正正的人!”

“哈姆!哈姆!哈姆!”

伴随着一道道古老怪异的晦音,六国主帅目光坚毅,一遍又一遍用右拳捶着胸脯。死战,只此二字,再无其他。

乌不格缓缓起身,走向下方沙盘边缘。

曾经涵盖大半北域的沙盘,此时只有烈阳国一国之土。也正是如此,其上每一处山,每一处河,每一座城,皆无比清楚。

他默默看着沙盘上所标注的城镇,三十六城,只有三十六城,而这三十六城,将是北域最后的绝唱。

“大阿统,现下敌军已相继集结于烈阳国三境之边,隐隐有大军围剿之势”奴尔干说道。

“既然他们想图个舒坦,那我,便让他们再舒坦的多一些”乌不格一手环腰,一手摸着胡须,目光从始至终都在烈阳西境之边。

好似看出了前者所想,车师国主帅牙错立即抱拳道“大阿统,西境三座边城已陷两城,唯有大野城还在支撑。

据我军探报,西境集结敌军约三十余万,除南域联军外,乌末的振威军,河国的剑南军,以及虎贲两个骑营,墨骑全军,都在其中”

乌不格摇了摇头,眉头已然紧皱“西境势高,不易拔军,那位墨大将军为何要将如此多的精兵全都放在西境...”

这个问题他想了数日,但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乌不格沉吟些许,目光从西境靠东的牙儿城一直扫到南境战场,期间一沟一壑,一山一河,皆一一扫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恍然出声“他姓墨的是想借牙儿城为跳板,实则对攻的,则是南境诸城”

“大阿统,那我古肃军即刻迂回,稳固南境之边!”奴尔干抱拳道。

乌不格并未接话,而是一直盯着眼前沙盘。良久,他这才收回目光,继而轻吐一口气“不必”

“东陆人有一计,曰将计就计。他姓墨的要打南境,那便让他打!”

言罢,乌不格果断看向奴尔干,牙错两人“三日后,你二人率军出击,猛攻牙儿,三边两城。届时,此二城定然兵力空虚,我只给你们一日,收复失城”

“得令!”

“得令!”

奴尔干,牙错二人抱拳沉喝。

“尼木!你即刻率高昌军驰援东境,记住,不论南境战况如何,皆不可驰援。连同烈阳本部,及山里,河间两国之兵,给我打穿东境!”

“得令!”

连同尼木在内,三人同时沉喝。

原地,乌不格双手叉腰,原本想提一口气的他却再次被咳嗽打断。

好似看出了前者所虑,从未出过声的夫余国主帅赫然抱拳“大阿统不必多言,我夫余军,当同南境之兵同生共死!哪怕还有一人在,城,不丢!”

“为何要不丢?”乌不格笑着拍了拍前者胳膊,道“我们可以死,但却不是去送死”

“南境战场,由你全权指挥。记住,城守不住便丢,保留兵力同敌持久斡旋。这南境八百里沃野,何处战不得?”

“得令!”夫余国主帅当即抱拳。

待安排完一切后,乌木格长长吐了口郁气,脸色愈发苍白。

“来年入秋的甜柿子,怕是再也吃不到喽”他笑了笑,口中生津,不由咽了口唾沫。

奴尔干笑着接话道“尤其是那火晶柿子,熟透了,吸一口,比蜜都甜!”

“听说东月也有柿子,真想去尝尝那东月的柿子是何滋味儿!”牙错轻松道。

尼木调笑出声“下辈子,我等马踏月都,在那月人的都城头上一同品柿子,如何?”

牙错锤了锤胸脯“定不爽约!”

……

寒风起,战鼓擂,所有人都明白这一仗是最后一仗,这一年,也是最后一年。

入秋的柿子很甜,想的人望眼欲穿,不想的人漠不关心,而只有盼着,等着的人才知道,那入秋后的第一口甜柿子,有多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