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王娣愣了愣,不自然的挤出一个小笑。
“那啥,你叫啥医生来着?”
“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家这疯婆子可厉害了。”
“没事儿别往这儿瞅,当心眼睛被戳瞎。”
“对了,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在这地儿待着干啥?”
“赶紧回城准备生孩子啊?万一出点啥事可是一尸两命!”
朱王娣总觉得这医生心里藏着事儿,脑瓜子也好使。
听说她也是首都来的,万一发现点什么,把顾天星给弄走了。
那可就要坏事儿了,稳妥起见,还是得把这臭丫头弄走。
算算日子,那拍照的也应该来了。
要不是山路被毁,照片都拍好几趟了。
也不知道,首都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苏蔓淡淡的扫过朱王娣的脸,扶着腰进了灶房。
“饿了!”
原来是找吃的?朱王娣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有半分马虎。
搬了把凳子坐在后院,挡在猪圈前。
“哎哟喂,今儿个白天睡得太多了。”
“晚上睡不着,我在外头坐会儿。”
都快到冬天了,山里的天儿格外的冷。
朱王娣就穿着一件单衣坐在外头,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直哆嗦。
想进屋添一件衣服吧!又见苏蔓坐在灶房里吃饭。
怕苏蔓趁着她转身的功夫,就去看顾天星。
她想着等苏蔓吃完回屋,她再去加衣服。
可苏蔓不知怎么的,故意跟她过不去一样。
一碗饭愣是吃了一两个小时,朱王娣被冻得鼻涕直流。
不停的打着喷嚏,苏蔓这才慢悠悠起身。
本以为她要回房休息去了,却不想她又在后院散起了步。
愣是让朱王娣放松不了一点,她忍着哆嗦,咬紧牙关。
“你咋还不去睡?怀着孩子也不怕着凉?”
苏蔓不以为然看了她一眼,活动了一下手脚。
“怀上孩子后,我身子热着呢!不怕冷。”
“得运动一下,不然晚上不好睡!”
朱王娣哆哆嗦嗦,不知道说啥好。
一直等到苏蔓运动完,都快半夜了,她才回屋。
朱王娣怕她杀个回马枪出来,愣是又在外头等了好久。
直到听见村里的鸡都叫了,这才敢回屋。
躺在床上,她只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昏昏沉沉,一阵阵发烫。
外头天光大亮,朱王娣却在屋里昏睡过去。
朱久梅一家起得早,出门去做活儿去了。
苏蔓起来先去朱王娣那边瞅了一眼,见她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才放心。
她走到猪圈前,敲了敲门板。
透过木板的缝隙,朝里头低声道。
“你别怕,我会救你出来。”
“这段日子,她给你的药,你乖乖吃就行了。”
“信我……”
里头的顾天星缓缓扭过头看着门口,呆滞的目光,有了几分清明。
良久,才缓缓点头。
“孩子!”
她是因为苏蔓肚里的孩子,才对她多了几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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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苏蔓一直在暗中打听出镇的路。
大路被冲毁了,小路又艰险万分。
以前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勉强冒冒险。
现在肚子这么大了,还要带一个顾天星逃跑,她实在没有这样的勇气。
一晃就入了冬,山里的天一天比一天冷。
苏蔓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了了。
这天得空,特意去了一趟镇上买衣服。
她不光给自己买了两件棉服,久梅婶子和大树叔,也都一人买了一件。
最后,给顾天星也买了几件。
这么冷的天,她那猪圈四处冒风,冷得厉害。
只要她不死,朱王娣就懒得管。
买完衣服,准备回家。
就见镇医院外头,一对母女在拉拉扯扯。
当妈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看着跟久梅婶子差不多。
闺女倒是秀秀气气,穿着件大花袄,衬得人白白净净。
“妈,我说了没事儿,上啥医院?家里钱多得慌?”
“你这一个月都不好好吃饭,那叫没事儿?”
“看病能花几个钱?妈帮人多宰两头猪就出来了。”
“走,咱们去看病!”
看得出,当妈的很心疼自家闺女。
拉着就要进镇医院,可她闺女死活不肯。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她的手就跑。
“我说了没事儿,不看就不看……”
她只顾着跑没看路,等回过神差点撞上苏蔓。
瞥见苏蔓那大肚子,她脚下一个拐弯,狠狠扑倒在边上的小摊上,摔了一跤。
“哎哟……”
她咬咬牙,轻呼一声,狠狠锤了把自己的肚子。
苏蔓见状,上前扶起她。
“同志,你没事吧?”
手搭上那女同志的脉搏,就觉出了不对劲。
苏蔓皱了皱眉,不由多看了那女同志两眼。
“没事,不用管!”
那女同志咬了咬唇,见自家妈朝这儿跑过来。
“二妹?伤到没有?”
她跺了跺脚,转头就跑。
她妈路过苏蔓,一怔,随后指了指苏蔓。
“我认识你,村里的医生,我家二妹要是摔出个好歹,我就去找你……”
说完,她也不管苏蔓,快步去追自家闺女去了。
“二妹,你等等妈,别摔了。”
“不看就不看,妈晚上给你做肉饼汤吃不吃?”
看着两母女跑远,苏蔓叹了一口气。
这位女同志,就是上回在山上听到的跟那什么复生哥腻腻歪歪的那位。
可不是什么身体不舒服,而是怀上了呢!
看样子,她妈还不知道。
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苏蔓也不好过问。
拎着买好的东西,转头去坐车。
山上的路修好了,加上她肚子也快七个月了。
倒是没以前那么难受,不过天冷是真的。
她戴着帽子,用围巾一层层把脸蒙上。
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这才觉着暖和点儿。
回到村里,才过中午饭点。
入冬了,村里也忙活起来,得准备过年的事儿,顺道把油菜种上。
事关明年吃的油水,大家都莽着劲儿的干。
平时朱久梅和云大树都在田地里忙活,午饭给苏蔓热锅里的。
苏蔓回了家,直奔灶房。
刚端碗,就听见后院有动静,她探头看了一眼。
只见朱王娣跟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同志,从猪圈里走出来。
男同志手里,还拿着一个照相机。
朱王娣看了看四周,苏蔓立马蹲在后头的柴垛子里。
她今儿个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放柴火的地儿又不怎么亮堂。
朱王娣扫了两眼,愣是没注意到她回来了。
见家里没人,她也放了心。
“徐同志,根深那边到底什么意思?”
“这都小半年了,我总不能一辈子跟个疯婆子待在这地儿吧?”
“要不,您给根深做做工作?让我们回城?”
“不去首都,去市里也行。”
总好过一直在这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儿窝着。
那位徐同志冷着脸,把照相机放进怀里。
“朱同志,就冲你刚才的话,我就能去告你一状。”
“这事儿你不做,多的是人做。”
“再让我听见你在外头说他的名字,你就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能帮李根深跑腿的,肯定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朱王娣可不敢得罪:“我,我这不是看家里没人吗?行,我不说了。”
那位徐同志皱了皱眉,大步往外走。
“他说了,最多过年,你就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