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
却说自打贾赦想要纳妾之后,不仅让邢夫人来替自己说媒。
又亲自跑到金家父子面前各种撺掇威胁。
这些人都是家养的奴才。
也就是一家子人都跟着贾府生活,要是离了贾府这个庞然大物,自然是没什么好日子。
金文翔父子二人深知一家子离不开贾府。
只能是暗中劝慰鸳鸯。
希望鸳鸯能够私下里答应这件事。
一连着拖了好几日的时间。
各方压力。
贾赦夫妻二人则是打得好算盘,料定了如此一来鸳鸯这时候又不敢直接告诉贾母,否则日后贾母一旦走了-。
这金家人怕是不得好过。
又过了几日时间。
恰逢宫里派人来送御赐之物,众人都-在荣禧堂候着。
王夫人、薛姨妈、邢夫人还有李纨都在场。
探春等姊妹也都在贾母跟前凑趣。
一见这场面。
鸳鸯喜不自胜,连忙在众人散去前抓住机会,突然跪倒在贾母面前痛哭起来。
“老太太,我这几天魂不守舍,是遇到了闹心窝子的事。”
“赦老爷非得纳了我当小妾。”
“我宁愿是留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一辈子的,可是赦老爷又说日后不得让我外聘,哪怕是一辈子都逃不出赦老爷手心的。”
“我这般想着横了心,就是不嫁人罢了!”
“我现在所言句句真心属实,要是有半句话说谎,那就是让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长出烂疮,索性死了也不得安生!”
众人都被鸳鸯的话给吓了一跳。
不等探春等人来劝。
只见鸳鸯竟然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剪刀,作势就要去绞了自己的头发,这明晃晃的剪子可是吓人。
贾母吓得连连哆嗦出声劝阻。
可是哪里比得了鸳鸯手快。
头发已然绞了不少。
“够了!”
鸳鸯跪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要剪头发,突然间被身后的声音给吓住了。
不等鸳鸯回过神来。
身后。
赫然是贾瑛皱着眉头箭步上前,一把将剪刀给夺走了。
这空手夺白刃的功夫。
又快又准。
堪堪保住了一头乌黑的长发。
否则就只能去当尼姑了。
贾瑛皱着眉头,瞥了眼披头散发的金鸳鸯,不由得怒火中烧。
要不是李纨提前去府上请他过来主持公道。
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贾瑛还没来得及说话。
贾母则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气得浑身乱颤,怒骂道:
“好啊!合着你们这些人表面奉承我这个老婆子,暗地里则是想方设法把老太婆身边的贴心人给抢走。”
“就鸳鸯这么一个知心人照顾着,你们要将她弄走。”
“然后好拿走我的家产,好生糊弄我摆弄我不成?”
贾母气得拿拐杖杵地。
也是少见这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
吓得王夫人、邢夫人这两个儿媳妇都是接连跪倒在地上。
贾瑛则是暗暗冷笑。
平日里贾母都是当个和稀泥的
这次如此暴怒。
无非是因为贾赦夫妻把手伸向了她的私房钱。
想要通过鸳鸯这条线。
将贾母私下积攒的家业给暗中撬走。
贾赦打坏主意,动了自己养老、安享晚年的保障。
怪不得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然而。
贾母却是丝毫没有为鸳鸯考虑过,这般发怒,只会让贾赦夫妻记下这个过节,日后还不是得伺机报复。
如果没记错的话。
老太太死后。
貌似鸳鸯这个丫鬟应该是防止落在贾赦手上,悬梁自尽跟着贾母去了。
里里外外都是悲剧啊。
而这个贾赦简直就是毒瘤中的毒瘤。
贾府后期被抄家。
这个贾赦能够占据一大半的功劳啊!
为非作歹、恃强凌弱的事情没少干!
贾瑛在一旁站着。
只听贾母还在朝着邢夫人骂骂咧咧。
“你这个蠢媳妇倒也是三从四德了,但是你老爷让你去杀人,你也去不成?”
“他房里这么多的姬妾还不乐意?要是还不够,那就花钱去买个一万八千的,他这个身子不爱惜也就算了,没人能够管得了!
“渔色性子,狗改不了吃屎了是不是?”
邢夫人被骂得一声不吭。
隔了半晌。
好不容易才消了口气。
鸳鸯则是跪在地上哭得不行。
心中暗道。
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贾赦,日后只怕是一旦老太太归西了,自己也只能是跟着去,否则是断然逃不出贾赦手心的。
就在众人都唏嘘不已的时候。
李纨却是抬头看向贾瑛。
欲言又止。
这件事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帮着传了话,所以心里过意不去,这才去王府求着贾瑛来帮忙主持公道的。
贾瑛则是回首微微点头。
给了个眼色。
示意她不要担心。
“来人啊!”
“去把贾赦给本王抓过来!!”
贾瑛朝着门外一声低吼。
旋即传来阵阵脚步声。
只见一队黑甲士兵直接朝着侧房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时候。
众人都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
贾瑛还是第一次在荣国府内调用亲兵护卫从,看样子是早有准备而来。
贾母这时候也不骂了。
心里一个咯噔。
自己虽然气愤贾赦这个儿子,但是说到底贾赦袭承了荣国府的爵位,乃是正儿八经的一等将军贵爵。
要是事情闹大了像贾珍一样罢官革爵。
那这荣国府岂不是就彻底没落了?
不多时。
在众人提心吊胆的猜测中。
静待着甲士将贾赦给抓过来。
王夫人则是赶紧派人去请贾政过来。
贾瑛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鸳鸯,示意探春将她挪到一旁空出地方来。
待会好好看戏。
“报!!!”
“启禀上将军!”
“辛大人带着人证来了!!”
亲兵上前禀告。
贾瑛则是挥了挥手。
“待会有朝中官员来当堂审讯,去把府上人都请来。”
“两侧设好屏风!”
“没出阁的小娘子都在屏风后面好好看着,今日谁也不准离开!”
“学也不用去上了!”
贾府上下都是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鸳鸯这时候也是停止了抽泣,一脸懵圈,什么情况?
众人心中疑惑。
不多时。
探春等姊妹都是在屏风后面依次而坐,李纨等人则是陪着贾母位于侧座旁听,谁也不敢擅自离开。
只有贾瑛一边饮茶,同时神情自若。
短暂的安静后。
陆续有人到达荣府正厅。
偌大的院子站满了人。
贾琏、贾蓉、贾宝玉、贾环等等,隔壁府的尤氏也带着姊妹们赶来。
只见贾赦衣衫不整。
便被几名手脚粗糙的士兵直接按倒在台阶下跪着。
一看到这场面。
贾赦顿时怒目而视,朝着鸳鸯骂起来:
“好你个小蹄子!”
“怪不得不愿意嫁到我房里,原来是恋着贾瑛,你这个狗奴婢却是找了个好主子撑腰?”
“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贾瑛我告诉你!”
“我可是你老子!我可是当朝世袭一等将军,你敢对我用私刑?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下十八层地狱?”
贾赦连连挣扎破口大骂。
却是依仗着身份丝毫不惧。
不同于贾珍得了便宜,原先也就是个三等将军的爵位。
贾代善原先是继承了公爵的。
所以传到贾赦身上的时候。
自然是一等将军的爵位。
虽然不是超品。
但也是一品!
这一番话。
又是吓得鸳鸯在一旁泪如雨下,羞愤不已。
事实上。
她和贾瑛素日里没有丝毫联系,这般污蔑于她,着实有些疯狗乱咬人的意思。
贾母也是脸色阴沉着。
只觉得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只能是硬着头皮劝贾瑛。
“瑛哥儿!”
“这都是府上的私事,家丑不可外扬,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还惊动了辛大人?”
大司空。
有权监察百官,相当于御史大夫之权。
贾瑛把辛弃疾请来。
让贾母心中感到不妙。
“家事?”
贾瑛却是不慌不忙道:“老太太你且看着,待会就知道这是不是家事了!”
贾赦还想再骂。
辛弃疾终于是带着随从匆匆赶来。
身后跟着几名酷吏。
还有一名人证。
“上将军!!”
“史老太君~”
辛弃疾上前行礼,随后指着身后的落魄汉子说道:
“回上将军!”
“这就是之前被贾雨村给栽赃入狱的石呆子,好不容易才派人找到,差点就死在大牢里了。”
在看到来人面相后。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贾赦顿时如遭雷轰电掣!
在一旁站着的贾琏也是面色陡然一变。
落魄男子当着贾府人的面。
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陈述出来。
“我家里有二十把精美绝伦的旧扇子,且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别人出价一千两一面,那我也舍不得卖掉的,结果没想到贾赦这厮知道后逼着要买,我自是抵死不从!”
“哪成想,这厮暗中勾结当官的,反而污蔑我倒欠官银不还,致使小的银铛入狱,险些连性命都丢了!”
“还有那个贾琏,也是从犯!”
“为虎作依之辈!!害得小人家破人亡!”
“还请两位大人,还有这位老太君为草民做主!”
“为草民做主啊!!”
石呆子也知道。
自己这是时来运转遇到贵人了,当即将所有事情说出来,连连叩首哀求。
这时候。
无论是贾母等人。
亦或者是藏在屏风后面的姑娘们。
都是面面相觑。
贾瑛朝着贾母问道:
“老太太,你说这还是家事吗?”
贾母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贾瑛却是不愿自己出声。
随后朝着辛弃疾问道:
“勾结官员,结党营私,草菅人命!”
“该当何罪?”
这事情很好办。
既然贾瑛不方便出手,那就公事公办,喊人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没等辛弃疾回话。
贾赦却是大声争辩道:
“胡说八道!”
“母亲你可不要相信这小子的一面之词啊,空口无凭,这家伙如此落魄穷困,难道还能收藏名画古扇不成?”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污蔑!污蔑啊!!”
然而。
很快就有人从贾赦的屋里搜到了二十面古扇,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
贾瑛这时候不说话了。
辛弃疾得到会意则是立即站起来,怒斥道:
“为了几面扇子,竟然弄得人坑家败业!如今铁证如山,你要如何狡辩?”
“又勾结官吏污蔑他人!”
“本官今日要是不拿了你,岂能服众!约束百官?”
“来人啊!”
“将这对逞凶为恶的父子拿下!即刻送往诏狱,交由廷尉处置,另派人即刻捉拿贾雨村一并问罪!”
辛弃疾戾气十足,唱红脸的功夫可是略知一二。
一顿拍案怒吼。
吓得哪怕是贾母这个老太岁都不敢吱声。
毕竟。
要是这件事由贾瑛处理,那贾母等人还能以辈分施压,但是人家辛弃疾可是和贾府无亲无故。
人家是当朝三公之一,一品大官!
金印紫绶!
正儿八经的当朝大司空。
一番怒斥。
贾母连个屁都不敢放!
李纨、尤氏还有屏风后面的姑娘们,都是被吓得面如白纸,显然都被这股子气势给镇住了。
平日里。
贾瑛对这些姑娘们都太过近人。
现在才让人意识到。
和当朝三公、上将军相比起来。
贾府这个三流人家。
着实是不够看的。
贾政匆匆赶来后。
连和辛弃疾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昔日贾府的靠山无非就是宫里的老太妃、太上皇罢了,如今人家早就有名无实,哪怕是贾母去找人讨面子,也没人会搭理。
话音方落。
从诏狱而来的酷吏皆是长得五大三粗。
直接蜂拥而上。
将贾赦、贾琏两人架在半空中戴上镣铐叉了出去。
上一秒钟两人还享受荣华富贵。
下一秒直接一撸到底!
“要死了~”
“因罪失爵,两府的爵位都丢了,我这个老太婆治家无方,我是罪人,罪人啊!!”
贾母气得脑子一热。
当场晕厥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