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见过父皇!”
“父皇身体有恙。”
“儿臣却不能前来探望,还望父皇恕罪!”
元康帝挥挥手,让在殿内伺候的人通通出去。
然后他才开口道,“是朕想的不周到了。”
“没有解了你的禁足,这才让你不能进宫探望朕。”
“所以,朕今日差人将你叫进了宫来。”
“夏守忠,把药端给梁王。”
“让他,来伺候朕吃下。”
“也算是,全了他这个当儿子的一片孝心。”
元康帝语气平常,可梁王就是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微微皱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夏守忠却很快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了过来。
可看着那药,梁王心头一跳。
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
他就是觉得元康帝应当是知道了什么。
可他一时之间却又推辞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那碗药,慢吞吞走到元康帝的床榻前。
元康帝见他磨蹭,唇角勾起一丝笑,
只是那眼里的神色却是冰冷至极。
“怎么?”
“不愿意伺候朕吗?”
“记恨朕禁你的足?”
梁王赶紧强笑着说道。
“父皇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儿臣可没有这般心思。”
梁王说着就将那样抬起来,用勺子稍微搅了搅,散了散热气。
这才用小勺子喂到元康帝的唇边。
元康帝却也不喝,他只是笑着,眯着眼睛看着梁王。
这看的梁王头皮发麻,额头禁不住有冷汗渗出。
他强装镇定地问道,“父皇,您这么看着儿臣干什么?”
元康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声音冷冷的说道。
“既然有胆子给朕下毒药。”
“那你就要有胆子亲自为你爹服下!”
闻言,梁王倒是一惊!
手猛的一抖!
药碗也没有拿住,全都洒在了被褥上!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洒了一床一地的药,再惊慌失措地抬头去看元康帝。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脸色煞白!
他颤抖的嘴唇,还在试图辩解。
“父皇!这…这…话!”
“从.…从...从何说起啊?!”
“儿……儿臣!没有…那…那种心思!”
“还望父皇明鉴!”
元康帝却温柔地勾起唇,轻轻一笑。
若是忽略他眼底的冷意,这模样看着倒像是个慈父。
“慌什么?!”
“朕又没准备治你的罪,你就慌成这样。”
“那你今夜的大计岂不是全都要泡汤?”
“到时候。”
“你可是要将刀剑架在朕这个老东西的脖子上的!”
“现在一碗毒药你都灌不下去。”
“到时候你可怎么成就你的一番雄图霸业呢?”
闻言,梁王陈逸更是抖如筛糠。
“父皇!没有!”
“儿臣没有!”
“您!您怎么能如此猜忌儿臣!”
“什么大计?这,这可不能胡说!”
“儿臣是曾经埋怨过父皇偏心!”
“可!可咱们是父子,我又怎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
元康帝冷笑,没有再说话,
只是冷冷的看着陈逸说道,“亲手将毒药喂进朕的嘴里是什么感觉?”
“刺激吗?”
梁王陈逸跪在地上,眼神慌乱地四处瞟,还想要再解释,却被元康帝打断。
“够了!朕什么都知道!”
“太子妃也是你安排的!对吧?”
“你最了解陈远,也最了解皇后。”
“你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儿媳与妻子!”
“所以提前备好了这个太子妃。”
“太子妃根本就没有背叛谁,她原本就是你的人!”
梁王陈逸还是很害怕,可是怕着怕着,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然而眼泪流出来的那一瞬间,他抹了一把泪,却突然癫狂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果然都知道了,老东西。”
“可你知道了又如何?!!”
“这些年你一直偏心太子?!”
“不论我做的多么的出色,永远也入不了你的法眼。”
“既然如此,那我就为自己争取争取!”
“又有什么错呢?”
元康帝笑着点了点头。
“你扪心自问,朕对你不够好吗?”
“所有的皇子之中,朕唯独对你与太子二人是不同的。”
梁王陈逸却苦笑着地打断他,“你少在这里自我感动吧!”
“就是因为你这份不同!”
“才让我生出了无限的希望!”
“你看看底下的那些皇子们,有谁生出过期望?!”
“小十一他们倒是曾经被贾瑛不同对待过!”
“都忍不住生出那么一丝奢望!”
“后来频频走动,可贾瑛根本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这才罢休!”
“所以这世上最最残忍的事情!”
“分明就是给了人希望,却又叫人绝望!”
元康帝愕然,他愤怒地捶着床榻,“朕什么时候给过你这种希望?!”
“朕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表露出来过要废太子的?!”
“那些日子,太子是荒唐。”
“可是废了他!朕能立谁?!”
“当皇帝除了要有谋略、有心胸,还有人脉!”
“背后需要有人大力支持。”
“如此才会让人不敢推翻你的统治!”
“你的背后有谁?”
“你那攻于心计,只会拈酸吃醋的母妃?!”
“再说说你,你有谋略吗?”
“你有心胸吗?想要谋略这个位置。”
“竟然还被朕知道了你的计划!”
“真是愚蠢!!!”
见元康帝全盘否定了自己,陈逸彻底疯魔了。
他从鞋底抽出自己的短匕,猛地窜到元康帝的身前。
将那匕首梗在他的脖子上。
“你闭嘴!”
“我有的是办法更改计划!”
“我们又不止那一个计划,你知道了又怎么样?!”
“不过是让自己死的更快一些!”。
“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帝王!”
“你不也是慢慢才能学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你学了一辈子,不也一样只能做个守成之君吗?!”
“龙生龙,凤生凤!”
“我还没有怪你将我生得如此平-庸,”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元康帝还没回话呢,却就在此时!
太子陈远穿着一身铠甲,握着腰间的长剑,一脚就踹开了寝宫的门。
“陈逸!!”
“你想要做什么?!!”
“你是想要弑君吗?!!”
“想要谋朝篡位吗?!!”
“还是想要对自己的父皇动手吗?!!”
听到有人这样大声质问!
陈逸手里的匕首一抖!一不小心!!
就在元康帝的脖颈处划出了一条血痕!
待看清来者是陈远之后,陈逸顿时就捏紧了手中的匕首。
然后猛的将元康帝一把拽进自己的怀里。
那匕首的刀锋就紧紧地贴在了元康帝的脖子上!
他看着陈远,厉声呵斥道,“别过来!”
“你要是再过来,我这刀剑可就不长眼了!!!”
看着一身戎装前来的陈远,元康帝哈哈大笑。
心中有些欣慰,自己这么多的孩子,还是有那么一个,是不枉费他这些年苦心教导的!
随着元康帝笑声越来越大,动作也就越来越大。
匕首的刀锋在他的喉咙处渐渐地划出一丝血线!
伤口也越来越大,血液流的越来越多。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唯有元康帝放松着,仿佛面对如此险境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血液顺着刀锋,流到了陈逸的手上!
湿湿热热的,黏腻的触感!
让陈逸猛地一下惊醒!
他看着自己怀里苍老的、枯瘦如柴的老父亲,心头猛地一跳!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他猛地松开了对元康帝的桎梏!
可就是这下意识的动作,却给了陈远机会!
他立刻大跨步上前,一把将元康帝拽到自己身后,手中长剑抽出,剑锋直指陈逸!!
不过瞬息之间!双方的位置已经互换!
陈逸手中挥舞着匕首,脸色灰白,他有些懊恼。
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一瞬间妇人之仁,松开了对元康帝的桎梏!
而元康帝已被陈远护在身后,夏守忠就立刻上前。
将元康帝的上半身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尽量让元康帝舒服一些,元康帝其实早已病入膏肓。
此刻,他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他靠在夏手中的怀里,喘着粗气。
脸上却挂着笑容。
“夏守忠啊,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他们兄弟彻底反目了,我们父子也彻底反目了...”
“朕..也要归西了。”
“更多的,朕往后也管不了了,”
“只是今日看远儿的表现,朕也可以瞑目了。”
“玉不琢不成器!往日里是朕太溺爱他们了...”
“你看远儿今日....多好...”
夏守忠涕泗横流,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嘴里不停的喊着,“陛下,陛下!”
“你可不要胡说,您不能胡说,”
“太子殿下成长的空间可大了!”
“您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您得为太子殿下铺路啊!”
而另一边,兄弟俩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陈逸,束手就擒吧!”
“你的那些计划,父皇和本宫都知道了!”
“也早已为此做了防范措施。”
“你今夜若是继续行动,只能是一败涂地!”
“不如趁早收手,还能留你一条命!”
梁王却笑了,说道。
“就凭你们,也想防住我?”
“狡兔还有三窟,你又怎知本王没有别的计划?!”
“本王今日进宫,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吗?”
陈远阴沉着脸,紧咬牙关,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
“执迷不悟!”
随即他提起宝剑就冲上前去,兄弟二人顿时打在一起。
两人从小就是一起长大,不论是文字还是武功,都是同一个师傅的教导。
一直等到成年之后,太子被当做储君来培养,二人学的内容这才不一样了。
这兄弟二人的武功旗鼓相当,打了好半晌,也分不出个胜负来,贾瑛在屋顶看的甚是无聊。
他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
谁想到,这黑夜究竟还要多久才能降临?
太阳也已经下了山了,连最后一丝彩霞也开始消失不见。
暮色渐渐四合,黑夜即将到来!
锦衣卫首领蹲在贾瑛的身边说道,“王爷,咱们真的不是去帮一把手吗?”
贾瑛果断的摇了摇头,“帮什么帮?!”
“好戏还没开场呢,”
“现在就去帮,那咱们不也成了演戏的人吗?”
锦衣卫首领抽了抽唇角。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到了自家王爷嘴里就成了一场戏了呢?
贾瑛余光瞥到锦衣卫首领不解的神情。
他慢条斯理的捡起一片瓦,捏碎了一个角。
随即指尖一弹,“叮~!”的一声,这瓦砾就打到了陈逸的匕首上,陈一匕首一歪!
险险的擦过了陈远的肩膀!
而且就是这个空档!陈远趁机挥出一剑!
刺伤了陈逸的腹部!!
局势就在这一瞬间开始扭转。
渐渐的,陈逸开始不敌,落了下风!
可就在众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寝宫外却突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喧哗!
陈逸坐在地上。
咧开嘴笑了,朝陈远说道。
“你们不是说有防备吗?”
“这就是你们父子俩说的有防备?”
“你们不是说有防备吗?”
“这就是你们父子俩说的有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