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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满身的疲倦跟皇后说,太子不用死了的同时,乾清宫内,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嚎声!

自从第一日贾瑛去过东宫,后来贾瑛就再也没有去过东宫。

华佗在东宫医治太子,他就在乾清宫守着元康帝。

这三天里,贾瑛一次也没有回过秦王府。

就算是夜晚,他也就这么在元康帝床前坐着小歇一会儿。

这三天三夜里,元康帝睡着的日子比醒来的时候多。

算一算,一天也就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

也就更别谈什么进食了,基本上连水也喝不上两口。

贾瑛和夏守忠都知道元康帝即将没了。

可即便这两人心里是清楚的,但是“五四七”在元康帝咽气的那一瞬间,贾瑛的心还是停掉了一拍,夏守忠也是一样。

在确定元康帝煤气的那一瞬间,夏守忠被莫大的悲伤击中。

那一瞬间他彻底没了反应。

原来人在最最悲伤绝望的时候是没有反应的,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的。

其实时间也不过就溜走了那么几秒钟。

可对于贾瑛和夏守忠而言,却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还是夏守忠带的那个小徒弟,一个叫晋中的小太监。

他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一骨碌跪在地上,口中高喊,“陛下!!!”

“陛下驾崩了!!!”

夏守忠一把老骨头瘫坐在地上。

仿佛全身都散了架一般,眼泪顿时如决堤般涌出。

肆无忌惮的冲刷他沟壑纵横的老脸。

贾瑛的心跳和呼吸这才恢复了正常。

他闭了闭眼,咬了咬后槽牙,双拳紧握。

他突然觉得生死离别是那么难以面对的事情…..

贾瑛深吸了一口气,搀起了下手中,说道,“夏公公,给本王找个麻布吧。”

夏守忠闻言,怔愣片刻,而后欣慰地咧开嘴笑了说道。

“秦王爷!您!您果真愿意?!”

贾瑛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本王不是他的子嗣。”

“头上的就不必准备了。”

夏守忠连连点头,“好!好!”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夏守忠仿佛重新找到了支柱一般,又哭又笑。

他的小徒弟镜中十分担忧的望着他的背影。

贾瑛轻啧了一声,不满道,“你还不去跟着你师傅,在这儿愣着做什么呢?!”

“你也不怕他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呀?”

晋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夏守忠的脚步出去了。

贾瑛叹息一声。

看着静静躺在龙床上没了声息的元康帝。

“本王这个人就是心肠太好了,看不得你没有儿子送终。”

“姑且,就扮一回你的儿子吧。”

刚刚得知元康帝的死讯,跌跌撞撞赶来的皇后。

正好听见这一句,她颤颤巍巍的趴到元康帝的床边,握住元康帝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却还不忘了扭头看一眼贾瑛。

然后又迅速的将视线移回到元康帝的身上。

眼神紧紧的看着元康帝悄无声息的老脸。

嘴唇嚅嗫,从喉咙里边挤出那么一丝难以捕捉却又有些清晰的话。

“谢谢,谢谢你...!”

皇后的声音,喑哑,哀恸,而且颤抖。

她趴在原坑地的床前,逐渐将自己的整个头都埋进被子里。

喉咙里边不停的传出抽泣和呜咽的声音。

贾瑛闭了闭眼,他发觉自己有些看不了这种人间惨剧。

他发觉自己好像受到了夏守忠和皇后情绪的影响。

好像心里边儿也有些酸酸的,胀胀的,眼眶也有点热的。

不不不,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自己一个铁血男儿,怎会因为元康帝的离世而如此难过呢?

说句大不敬的,就算是他亲爹不幸离世。

说不定他都没有这么难过....

于是,贾瑛悄无声息地退至殿外。

宫里人自有一套流程,丧钟敲响之后。

整个大明宫迅速的换上了一片缟素。

这时,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来到他的面前。

“启禀王爷!!!”

“华佗先生托小的来转告!”

“经过他的奋力救治,太子已经没了生命危险!”

“但是估计后半辈子也是站不太起来。”

“只能终身瘫痪在床了?”

贾瑛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那日陈逸下手,招招狠厉。

本就伤到了许多要害之处,再加上后来救治不力。

导致他的肉烂了,肉都烂了,筋啊骨的当然也有受到影响。

当日华佗替太子剔除腐肉的时候,就曾经断言。

太子很可能醒不过来,一辈子就像个活死人这般躺着了。

如此来看,这大明宫好像彻彻底底的,果真就已经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确实没怎么费精力。

一切顺利的就跟自己预想的一模一样。

但是贾瑛还是垂下了眼帘,看着这满宫的素白。

他觉得白色真是这世上最讨厌的颜色。

小黄门退下之后,左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王爷这就难过啦?”

“照您的命格来讲。”

“今后这样黑白的事还要经历好多好多回。”

贾瑛自嘲般的冷笑一声说道,“让先生见笑了,可能还是太年轻吧。”

“明明不该产生这样的情绪。”

“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些牵挂。”

左慈朗声大笑,拍了拍贾贵的肩膀,说道:

“王爷至情至性,这才是王爷成功的原因。”

“任何的计谋,再完美,都是敌不过真诚的。”

“这世上要问什么最值钱。”

“那当然是这颗跳动的热的红彤彤的心脏!”

“简单来讲,做人当然要讲良心。”

“先皇帮助王爷许多。”

“也曾对王爷寄予全身心的信任。”

“王爷非草木,又怎么可能产生不了牵绊呢?”

贾瑛抿了抿唇,他好似终于找到了这些日子情绪的出口。

在左慈面前,他肆无忌惮的红了眼眶。

“先生,不瞒你说,本王这些日子。”

“一直在心里面问自己,若是重来一回。”

“会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可本王问不出自己答案。”

“本王不知道本王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本王觉得,那老头对本王实在是太好了!”

“他处处在与本王做交易,可他处处吃亏。”

“本王处处获利。”

“本王也开始在想,究竟是那老头真的蠢。”

“还是因为他只是在让着本王。”

“还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本王只是拿他当棋子....”

“可本王想的越多,就越混乱,越得不到答案。”

“与此同时,本王也觉得不该14胡思乱想这么多。”

“成大事者又怎能被这些情绪所羁绊?”

左慈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笑道。

“王爷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呀!”

贾瑛有些不解,他眼眶通红。

可左慈却从他的通红的眼眶里看见了澄澈,看见了少年人的坚定。

当然,也看见了少年人独有的迷茫。

他拍了拍贾贵的肩膀,说道。

“在劝解人的这方面,老夫是没有张良行的。”

“他嘴皮子利索,老夫纵使心里边儿有想法。”

“却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表达。”

贾瑛不解的眨了眨眼,却见张良也穿着一身白衣。

由远及近,缓步走来。

张良这些日子气色好了不少,先前华佗替他调理了身体,他也一直按着华佗的方子吃药。

如今,他一袭白衣出尘。

倒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感觉。

他来到贾龟的面前,先是行了一个礼,而后才说道,“王爷,宫外的事儿一切井井有条,您不必挂怀。”

贾瑛点了点头,说道,“你也进宫来了?”

张良点了点头,“刚刚和左先生一起进来的。”

“只是左先生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属下也就只得一个人慢慢徒步过来了。”

贾瑛诧异的挑眉看向左慈,左慈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高深莫测的一笑,说,“你们都是年轻人。”

“谈起心来,没有跟老头子我这么别扭。”

“老夫这边就先进去为陛下主持丧仪了。”

贾瑛点了点头,“劳烦先生。”

左慈自从加入了甲龟的队伍,贾瑛就为他在钦天监谋得了主簿一职。

所以此刻,他去主持元康帝的丧仪是应当的。

左慈进去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早就穿好孝服,端庄跪在正中的皇后。

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地皱起。

而后无声叹息一声走到正中,开始按部就班主持起了丧礼。

丧礼是在华清宫举办的,位置也是左慈选的,不知为何要选在这里,只是也没有人反对就是了。

有着左慈的主持,宫内突然风起。

哀乐传遍大明宫的每一个角落,还在东宫躺着的太子仿佛若有所感。

从眼角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

眼皮动了动,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左慈进去之后。

张良走到了贾瑛的身边,低声说道。

“王爷,陛下,这是以命换命。”

贾瑛震惊加不解,他赶紧扭头看向张良说道。

“何解?!”

张良抿了抿唇,“天机不可泄露,总之,王爷知晓这一点就好。”

“或者王爷也可以理解为陛下不仅与您做了交易。”

“太子殿下之所以能活下来。”

“华佗或许也有极大部分的功劳。”

“但...”

张良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了。

贾瑛愣在原地,他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种种迹象都在向他说明,这个世界远没有他所认知的那么简单。

他复杂又神秘,像是一片未知深海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可当那种可能呼之欲出的时候,贾贵还是感觉心肝一颤。

丧仪按部就班,风光大办,天下人皆披麻戴孝。

整个神京城中也都是一片素缟。

从这一天起,贾瑛,穿上了黑底金纹的龙袍,坐上皇位,开始批阅奏折,处理朝政。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

寺庙、道观鸣钟不停,足足响了三万次整!

诵经和吊唁之声直至出殡那日,都不绝于耳。

文武官员以及百姓,一百天之内不准作乐。

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一个月内禁止嫁娶。

贾瑛的登基大典也放在了一个月之后。

这一切章程拟定,接下来的事情就按部就班了。

元康帝的尸体停灵七日之后就要出殡了。

待得出殡这日,倒是风和日丽。

左慈一马当先。

嘴里边神神叨叨念这些听不懂的词。

贾瑛也果然履行诺言,戴在头上的麻布。

被他撕下来一小截儿,竖在发冠上。

以此表示自己的尊敬。

但同时,这一小截也证明了他并非元康帝亲子,亦非养子。

他信守诺言,替元康帝扶棺。

替他进行了一切本该由太子陈远所进行的礼仪。

出殡之日,皇后倒是没在恸哭。

她全程沉默,寂静的仿佛空气一般。

就在最后一步,皇陵建成。

贾瑛跪下磕头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出现。

一只手扶住了贾瑛的右膝,“另外一只膝盖本宫替远儿跪。”

贾瑛不置可否,他都随便。

这个小插曲,左慈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要说这葬礼,唯一取消的大概就是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