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局默默地给京城知青办的人打上了不畏强权的勇猛标签
但你不畏强权是你的事儿,这种祖宗送我这儿来干嘛啊!
张局在心中叫苦不迭
同样惊讶于穆川态度的,除了张局,还有坐在穆川身侧的周嘉树
作为一名军人,他们的责任是保家卫国,保卫人民同样是他们的使命,即便离开部队,周嘉树也不认为穆川会那么快放下这一切,可他现在这番态度.....
一时间周嘉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终归是为了与乐,周嘉树即便再好奇他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大,也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问出口
穆川这句话说罢,便没再言语,看了眼时间便静坐不言
张局长一瞧这阵仗,顿时就跟火燎腚一般,整个人坐立不安,心中不停地咒骂着钱队长,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后悔,早知道跟他透露些消息,让人早些过来了
想到这儿,张局长担心李公安又是说话说一半,便起身跟二人说道,“周团长,穆同志,二位稍等,我去催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罢见二人没反应,张局长讪笑着起身出了会议室,将门带上之后,一路小跑着来到李公安办公室
“怎么样,打通没?”张局长来到李公安办公室的时候便见他举着电话正在说些什么,也不等李公安回应就将电话抢了过来
‘屁大点儿事儿,让我过去做什么,你们看着处理就行,大不了关他几天,正好治治臭小子的脾性’
仍旧是钱队长一贯的态度,往日张局再看不惯,但都因着民兵队隶属军队,跟他们不是一个体系,也就得过且过了,但今日有这两个祖宗在,他是真拖不起
‘钱队长,今时不同往日,之前的事情大家都得过且过,但近日你要是再不来,只怕咱俩屁股底下这板凳都得被扯了’
张局长说罢,电话对面沉默良久
‘不是说是个知青吗?’
‘是知青,还是京城来的知青,军政两界都有人,现在俩祖宗就在我这儿等着,半小时内你不来,他们出手可不是关几天就能解决的,只等你半个小时’
‘我现在就过去’钱队长沉声应道
电话挂断,张局长看着手中的电话,陷入沉思,“你说,这事儿是钱队长来了就能解决的吗?”
“怕是不能”李公安低声应着,早在周团长坚持要见钱宝父亲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毕竟当事人是钱宝,他已经成年,怎么都不用家人过来处理
“只怕钱队长这位置悬了”张局长语气幽幽地说道
“你当时也在场,那女知青跟周团长的弟弟伤得怎么样?”张局长想起来钱宝头上干涸的血迹心上就发慌
“伤得都不重,刚刚周团长来的时候我问了一句”
“那这事儿....难办”
......
会议室内,穆川等张局长出去以后,才将视线看向周嘉树
“这事儿,关不了他几天,张局长现在能由着我们在这儿等着,完全是他个人的顾虑,我问了与乐,她被吓到摔倒的,就事论事,钱宝就算有占便宜的意思,非要解释为想扶与乐,也不是说不通,唯一需要到公安局处理的,就是他跟周嘉林动手的事情,钱宝聚众动手事态较重,但是周嘉林先动的手,这事儿两方半斤八两,我在这儿等着,是想看看钱宝的父亲,这个所谓的钱大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这个事儿怎么处理”
穆川闻言沉思片刻,虽然事实如此,但钱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那样的心思,既然动了,那穆川无论如何都容不下他
“你们待不了两天了,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吧”
“你谨慎些,别因为冲动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你在部队的职位迟早会恢复,留下这样的把柄对你不利”周嘉树生怕穆川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叮嘱着
“我知道”
“我到部队报到的时间没办法延后了,到时候我让周嘉林留下来多住一段时间,那小子人脉可以,让他帮着把这事儿解决了再回去”
“不用,这些小事儿我处理得了,用不着他”穆川想也不想地拒绝,天知道他多盼着这二人回京,要是再待下去,他岂不是一直没办法跟与乐独处
“可是与乐的伤...”周嘉树不放心,可话说到一半,他也意识到,周嘉林留下来似乎更不方便,与乐的伤他帮不上忙不说,他一个男同志跟两个女同志单独住一起,更加不合适
“那行吧,今儿先看看情况,我到部队后可能有任务要出,有什么事儿你联系周嘉林,晚一些我把家里电话给你”
“嗯”穆川轻哼了一声,没有拒绝,却也不打算动他那边的关系
“你在这儿,我出去打个电话”穆川说着起身出了公安局,周嘉树的态度他知道了,还是太过保守,那他就用他的方式,以绝后患
穆川前脚刚走,便见张局长带着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皮肤黝黑,瞧着倒是一身正气,但说出口的话那是真不做人
“不是说伤的是女知青吗?变成男的了?”钱队长一进屋就操着一口方言,瞧着对面的男人,当下便蹙眉不悦地看向张局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局长才是他的下属
“呵,真是好大的架子,一个多小时,难不成伤者还要在这边等着?”周嘉树周身弥漫着冷肃之气
“叫我来难不成还不能问问伤者了?”钱队长在周嘉树对面坐下,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半点没将对面的两个小年轻放在眼里
照他看就是张局长瞻前顾后畏手畏脚,要不然就眼前这小年轻,手伸再长能伸到这边?不是说伤得不重嘛,就为了个女人,这屁大点儿事儿,值得他们费那么大劲儿?
一个女人罢了,要是真的这么重要,怎么好好的京城不待着,跑到这边下乡
“钱队长,你的儿子钱宝意图耍流氓欺负我妹妹,这事儿不知道你怎么看”周嘉树懒得跟他打嘴仗,直接将他等着这边的目的问出口
“诶,这位同志严重了,据我所知他们最多就是一言不合动手打了一架罢了,我儿子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在咱这儿地界,耍流氓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儿子身上”钱队长意有所指地威胁着
钱队长虽然很坚定地反对周嘉树的话,但事实上他自己那个色胆包天的儿子他了解,都不用过问,他就能肯定定是他儿子看人家女同志长得好看,所以起了色心,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可那到底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了,小打小闹关几天他可以不管,但再恨铁不成钢也不能任由耍流氓的帽子扣在钱宝的头上
不然他这辈子就完了
“只怕这次的事情钱队长按不住了”周嘉树把玩着手里的被,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已经怒气冲天,原以为做长辈的,又是民兵队的队长,想着可能是纵容晚辈,但起码的敬畏心应该是有的,做父亲的愿意管教,那他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可眼下看来,他真是错得离谱,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倒是白费功夫了
一边的张局长见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但他看钱队长耀武扬威的样子,便又觉得该治治他,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坐一边,只听不说
“周团长这话可严重了,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做错事自当付出代价,但打架就是打架,可不兴往别的事情上扯”
“那张局长以为呢?”你来我往这么半天,周嘉树心上有了计算,便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但今日姜与乐跟周嘉林受的伤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张局长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来,在二人不善的目光下,张局长硬着头皮说道,“这件事儿呢,小李刚刚也在现场,回来的时候也给钱宝做了笔录,耍流氓的事情....我们没办法认定,钱宝聚众闹事是事实,但周嘉林同志先动手在先....”
稍事停顿,张局长看着俩祖宗的神色,继续试探着道,“二位要不考虑调解?”
张局长为难极了,刚刚想挑事儿让周家人对付钱队长的心思也消了不少,如果非要把钱宝从重处理,就双方都是轻伤而言能把他关个一半个月,那周嘉林呢?先动手的也一样关起来?
不能啊,坚决不能啊,那哪儿是关犯人,那是关了个祖宗,所以这俩人能调解最好!他一个人也不想要!
“我觉得张局长这一点说得很好,周团长你看,我这边四五个人的医药费也不少,你那边两个人也都是轻伤,咱要不各自治了,这事儿就算了,不过你放心,周团长的妹子不是在这边下乡嘛,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听着钱队长略带威胁的话语,周嘉树忍了又忍,再次肯定,他一定要把军区医院的事情早日确定下来!
姜与乐还在这边,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对方逼急了
但该说不说,周嘉树憋屈极了!
“既然周团长没意见,那我就先走了,公务在身,抱歉”说罢,钱队长面上挂着淡淡笑意,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站定,转身继续道,“张局长,作为诚意,钱宝还是关个三五天吧,这孩子任性惯了,总是要管教一番的”
张局长看着钱队长嚣张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回头便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紧绷
“对不住周团长,这钱队长行事一向如此,我们也拿他实在没办法”
“张局长为什么对他这么忍让”好歹是个局长,就刚刚那态度,张局长能容得下也是稀奇
“哎,我也是公安基层出身,谁不是奔着保护人民的目的而来的,但这钱队长工作倒是也尽职,唯独这个儿子....这一点是我的问题,是我顾虑太多了”
张局长酝酿许久,似乎犹豫着从何处开口
“除去钱宝,钱队长还有个长子,不过早几年牺牲了,是一场泥石流,用他一命几乎救了半个镇子的人.....”
说到这里,周嘉树大概也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有恩,所以凡事忍耐
但这也不是他身为公安,失去原则的理由
“张局长,这不是他纵容子女为非作歹的理由,更不是你们失去原则的理由,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你不该不懂”
“这是自然,周团长,那半个镇子的人中,也有我的父母妻儿,这份恩情我记着,但....如果有朝一日您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局长意有所指地说着,他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但身为公安,提供证据配合调查是他的本职
周嘉树定定望着他,良久起身,“告辞”
送周嘉树离开,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张局长幽幽叹了口气,“小李,你说因为钱宝抹去钱岭的全部功劳,真的对吗?”
“局长,钱岭的贡献一直在,这不是钱宝可以抹去的,更何况这些年,我们应该给那些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了”
“嗯,去把那文件袋给他吧,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也省得瞎绕圈子”张局长语气幽幽地说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李公安似乎也没想到张局长会同意将那份秘密文件给周嘉树,见他神色肯定,李公安点点头,跑回办公室,从上锁的抽屉中取出来一个文件袋,循着周嘉树的方向追了出去
“周团长,请稍等”
周嘉树刚准备去邮局打电话,便听到有人喊他,回过头便见到李公安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这个给你,这些年张局一直在让我秘密调查钱队长,但他上面似乎有人,我们没有头绪,所以一直隐忍不发,这些....就拜托你了”李公安郑重地将文件交到周嘉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