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林童话中有一名长发公主,她被巫婆困在没有楼梯的高塔之上,王子顺着公主的长发爬上高塔得以和她相见。
大河北岸的土地外面也矗立着很多没有楼梯的像高塔一样的碉堡,在这些碉堡最为密集的地方,有一座鹿儿岛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的特殊建筑:
监狱。
即便是原始社会,野人也并非天生就道德高尚,人们想象中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上古时代,无非是因为法制的不健全,做了犯法的事情却没人管,才显得歌舞升平。
鹿儿岛也不例外,鹿儿岛是有自己的刑狱制度的,监狱长就是獬豸(xièzhi)。
獬豸以前也是野人,不是老秦人,扶苏觉得按照秦人的道德标准去要求野人会有点过于苛刻,所以就让獬豸来担任监狱长,主管刑狱。全套法制承袭商鞅变法后的大秦律法,扶苏按照现代法制思想对其做了删改和简化,使之更加的贴合鹿儿岛的实际情况。
扶苏其实是一个非常大度的人,只要不是太过于严重且不可饶恕的过错,他一般都会让犯错的人通过劳动改造的方式来改正错误。
所以凡是被关进监狱里的人,都是犯了严重过错但不足以杀头,又不能放任他们在外面通过劳改来消除罪孽的人,只能关在监牢里让时间来帮助他们反省自身错误。
鹿儿岛的监狱位于一个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的山洞群之内,这里是鹿儿岛最黑暗的地方,与外面富足美好的鹿儿岛相比,这里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
凡是对生活抱有美好期望的人都会自发地远离这里,以至于鹿儿岛的族人甚至不知道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地方。
监狱里的犯人每天都有一刻钟的时间分批次到山洞外透气,这是他们一天中唯一接触阳光的机会,每一个犯人都矗立在阳光里,像瘾君子一样贪婪地用身体吸收阳光的热量。
没有人想过要逃跑,监狱周围都是高塔般密集的碉堡,每一座碉堡黑洞洞的窗口后面,都有一把强弩监视着犯人,任何越过白色界限的犯人都会被弩箭射成刺猬。
赤练是唯一一位喜欢黑暗多于光明的人,他也经常作为传令者,往返于监狱与鹿儿岛之间,所以赤练也知道很多这处鹿儿岛阴暗面的秘密。
比如平时与监狱沟通联系最为密切的,不是赤练想当然以为的、代表鹿儿岛暴力机构的军队,而是救死扶伤、在族人心中代表着至高仁德的鹿儿岛医学院。
自从知道了医学院与监狱私下的勾当之后,赤练平时总是刻意远离那些面容慈善、和蔼可亲的鹿儿岛大夫们,如非得了严重的伤病,他也不会主动去找大夫,躺在病床上的感觉让他想起厨房里躺在砧板上的鱼。
赤练站在最高的一座碉堡前,熟练换上将带有钩爪的手套,然后抓住碉堡几乎垂直的石壁,灵活得像只猴子一样攀了上去。
赤练推开窗户走进碉堡的时候,獬豸正在用一根牙签剔牙。
“你下次能不能通过正常的路径上来?叫狱卒放一条梯子下来很难吗?”獬豸有些不耐烦地瞪了赤练一眼,“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提前有过交待,你早就死了好几十回了?”
“大族长说,他希望那个王子的声音大一些,吸引更多的神风武士过来。”赤练根本不接獬豸的话,靠在窗边看着正在用牙签剔牙的獬豸。
赤练对獬豸这个人的观感很差,虽然总能见到这个人,但是呢又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因为即便是在有阳光照进的碉堡,獬豸也总喜欢呆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赤练每次都很少和獬豸说话,细想起来,他印象中甚至不记得这个人有没有跟别的族人说过话。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当我的徒弟吗?”獬豸笑着微微探起身,将半张脸暴露在窗台的阳光下。
赤练愣了一下,因为那真的是半张脸。
另外半张脸已经被损毁得不能看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伤才能在脸上留下这样的伤痕,如果非要赤练形容的话,那就像是用钉满铁钉的耙子在脸上犁了好几遍。
赤练虽然有点意外,但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毕竟在他的黑色紧身衣下,同样是一副皮肤残破得不能看的身体。
“你为什么非要想我做你的徒弟?”赤练看着獬豸的脸,好奇地问。
“因为你是第二个一见面可以用正常语气和我说话的人。”獬豸说着,半张脸就笑了起来,另外半张脸却没有变化,“而另外一个,是大族长。”
“你还是别笑了,你这张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赤雉故意挖苦对方道。
“呵呵,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獬豸大笑道,“你看,飞鸿一直跟在大族长身边,游龙一直跟着徐老,就连理也拜羊过为老师,他们都有自己的引路人。”
“你就不希望找一个?”
“你能教我什么?”赤练听到这里,就好奇地问道。
听到赤练的口风有点松动了,獬豸就非常的开心。
“常人都只道我是鹿儿岛监狱的监狱长。”獬豸说着就神秘一笑,“但不知道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赤练这个小少年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我除了是监狱长,同时也是阅鹿书院医学院医学研究委员会的副会长之一。”獬豸笑道。
“委员会?”赤练愣了一下,“那是干什么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医学院的其他委员研究的是救人的医术,而我研究的……”獬豸搓着双手,“是杀人的医术。”
“杀人……还要研究?”赤练有些惊奇。在他的理解中,杀人就是拿刀子抹脖子的事情,这还用研究?
“当然,杀人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獬豸微笑着说道,“你知道怎么才可以让一个人在睡梦中死去,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表面上没有任何伤口,却因为内部出血而死吗?”
“你知不知道野外那些长得平平无奇的野草虫子,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你知不知道……”
赤练的眼睛越瞪越大。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獬豸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你拜我为师,我就教你这些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赤练二话不说,跪下来咚咚咚地就给獬豸磕头。
这奇怪的二人师徒名份就正式确定下来。
“那好。”收了一个好徒弟,獬豸显得心情非常的好,“先从最基础的地方学起,我先带你了解一下人体的结构。”
獬豸说完,就带着赤练上了碉堡的楼顶。
在楼顶的寒风中,一个肥胖且秃顶的男子像一头白皮猪一样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布满一个个细小的红点。
看到獬豸从楼梯口上来后,秃顶肥胖男就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
獬豸带着赤练走到这头白皮猪身边,笑眯眯地取下口中的牙签,慢慢地扎进白皮猪厚重的脂肪里,然后慢慢搅动……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大河北岸……
从碉堡楼顶下来后,再次看到獬豸坐在那里用牙签剔牙,赤练就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