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国的朝臣……
对谁当玉王,好像没什么大的意见。
只是——
“若您为新君,可还要与沈将军成亲?”
先前还负责秦姣婚事事宜的礼部官员,倏然在大殿上,高声询问着。
无他,秦姣两侧,站着保护神一般让人望而生怯的沈戟。
而沈大将军,据说亲自去捉拿逃跑的大王子,而被软禁思过重的二王子,估摸着也被加强看守,一时蹦跶不出来。
这位五公主,倒是惊艳了玉国文武百官——
看不出的野心和手腕啊。
原先只是被先帝当做维稳臣子的棋子,后又被先帝当做礼物一般要送给敌军首领……
任谁都会同情她,只当她是个命苦不受宠的公主。
谁知,先帝这般草率地就归西了,还顺带带走了最能折腾的王后……
嫡公主直接投敌了。
嘿,这事闹的,玉国百官自己都觉得离奇,放眼望去——
整个玉王宫,竟只剩这位五公主这一根独苗苗了。
如此,她的性别还重要吗?
比起公主登基,他们更在意的是,公主的未婚夫,可是个能将,还护卫了望都。
若是沈将军成了王夫,往后要是起了别的心思,这玉国是姓秦还是姓沈,可就难说了。
沈戟闻言,抿紧了唇线,他自然知道这位官员是何意。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指。
却被另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握住。
一点点握紧。
秦姣当众,牵住了沈戟的手。
“这是先帝在时就赐的婚,更是你礼部亟办的大事,玉国接连受挫,这般喜事,为何不办?”
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官员,心底还是有些胆怯的。
但秦姣想起秦歆说的“不要在一开始就妥协”,便努力扬起声音,目不斜视地望向这位大臣。
“李大人,你担心之事,本宫明白。因此,本宫想设立三司,其中督查司,负责监督警示本宫与王夫的行为举措,若我夫妇二人德行有亏,愧对玉国百姓,那督查司便能状告天子——
本宫也愿意接受监察,德不配位时,自行让位给贤德之士。”
这是秦姣来的路上想到的一个法子。
先帝在时,便是太过一言堂,天子朝令夕改,也无人敢纠正与警醒。御史台全是先帝自己提拔的软弱之辈。
久而久之,帝言行有亏,才酿成今日之恶果。
秦姣不怕被考察,她也相信沈戟,更是经得起考验。
在秦姣话音落下后,好长一段时间,底下的百官都窃窃私语,在探讨五公主这话的可信、可行性。
最后,不知是谁小声地说了句。
“辰王后似是极其支持五公主即位,而我刚来的路上看到辰王……在给辰王后剥橘子摇扇子……我看这事,得多方面考究了。”
这人惯会见风使舵,倒也不是奸佞之辈,他声音不大,却叫周围几个耳尖的,都听进去了。
“啥?就那个暴君?!你确定他是在给辰王后剥橘子不是剥她皮吗?”
这画面,光是想都难以想象,更别说对方还言之凿凿是亲眼所见了。
“千真万确!暴君……呸,辰王对咱七公主的样子,绝不是装的,我老父便是这么惧内的……”
这话一出,不知又是谁歪了话题。
“你那老母,倒是出了名的悍妇,你老父如今七十了吧,这辈子好像都没纳过妾,自己掌过俸禄……”
“噗呲——”
怎么说呢,朝堂是个严肃的地方,但这位同僚,你这话很难让人严肃啊。
还是最先见风使舵的那位,努力将话题往回拉。
“各位,我的意思是,五公主这个王位可以先坐坐,先将那两位安抚了送走再议其他的?”
“可我听辰王后身后那个大嗓门的护卫说了,她要喝了喜酒再走……”
“哎呀!那就让咱们新君登基大典和大婚一起办咯!你礼部不是都筹备好了,就差俩新人了嘛!”
“搞什么那么麻烦,赶紧同意了,早点回家报喜,这下我是三朝元老,而不是亡国奴刀下魂了!”
“……”
有人默默尴尬,心道,真是走了先帝的老路了,将五公主这块万能的砖,四面八方能搬就搬。
稳住沈小将军只是其一,能让援救他们却又脾气不好的那两口子赶紧喝完喜酒走人,才是重中之重。
秦姣有些忐忑,手心都出汗了。
沈戟握紧她的手,默默鼓励着她。
但这两人看着底下宛如菜市口一般嘈杂热闹的场景,好似听到了点眉目。
不禁面面相觑——
好像是同意了?
好像还催咱们成亲?
这样幸运的好事,居然降落他们头上……
不管是十九年来都在被打压的秦姣,还是从来都是在打逆风局的沈戟来说,都是惊讶大过喜悦的。
甚至都有点怀疑,这一切才是梦。
“姣姣,你掐掐我?”
沈戟都准备卸兵权了,反正没有兵权他也可以保护秦姣,保卫玉国,大不了就做个小将,在别的将军麾下。
但现在好像百官还没到逼姣姣在王位和他之间选择,也没进一步压着他卸兵权?
一向温柔的秦姣,这回用了点力道,掐得沈戟手心一疼,立即吸了口气。
好吧,是真的。
他眼中露出狂喜,嘴角不住往上扬,是根本抑制不住的开心。
可能这么说没出息,但他毕生所愿,真的就是娶秦姣。
实在不行,退一步,他能一辈子守在她身边,哪怕没有名分,他也甘愿。
而现在,上天像是终于垂怜了他们。
让自幼谨小慎微,吃穿用度都要靠王后施舍才能拿的秦姣,得到了玉国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乘风而上,实现她爱终生的理想;也让那个在严冬、在酷暑下努力练功的小沈戟,终于在许多年以后,达成所愿,可以娶到他一见便定终生的小姑娘。
闹哄哄的议政殿外,秦歆和顾斐,这俩畅通无阻的“路人”,又找了个地靠着吃瓜了。
秦歆抬起一只手,搭在耳边,努力去听,但可惜,一个字都没听清,便问旁边的顾斐。
“你听得清里边说什么吗?”
“有没有可能,我不是顺风耳?”
顾斐唇角抽了抽,手里拿着扇子,给秦歆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穗丰啊,你呢?”
秦歆转身,便问站着和雕塑一般,动也不动的穗丰。
忽然被点到名的穗丰,一愣。
显然,他不仅没听见里边的,他甚至都自动屏蔽了眼前这二人的对话。
秦歆叹气。
“你武功这么高都没听到,那看来没人听得清了。”
原本跃跃欲试要说点啥的穗狩,一听这话,立时脸上表演了个“瓷器破碎”的神情。
他不满地看着穗丰——
娘娘怎么这么高看你?!
被小老弟嫉妒的穗丰,这会倒是回过神来了。
高冷的内卫首领,唇角几不可察地提了提——
王后娘娘也是有优点的。算是……知人善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