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浪花拍在岸边,激荡起白色的水花,抛洒至空中,落在沙滩上,便沉淀出自己的形状。
于自我之中脱离,诞生出的真正属于自我的自我,尽管渺小。
这片沙滩上,一个慵懒的渔民路过,踏进了那新出的水洼,盖住脸庞的斗笠下,嘴角上扬了几分。
渔民驻足在大海未曾涉足的地方,那些干燥的沙上,如今已是大大小小的水洼。
渔民摘下斗笠,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了自己,一个真正的自己。
乌黑盘曲的长发搭在肩上,手掌与脚掌如同新生儿一样稚嫩,就连盖了蓑衣的皮肤也舒张了每一个毛孔,他正焕发新生。
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一黑一蓝映照在海中,手掌摸在脸上,缓缓地才张开口来,那是一种空灵的声响,不是言语,是生命或许灵魂诞生的那一刻,独奏于自我的乐章。
水洼中的水顺着脚掌爬上全身,蹭去了粘在身上的沙粒,不一会儿,渔民便被水流包裹住了,仅仅来自于那小小水洼中的一滴水。
这片沙滩很寂静,只有水滴不断的拍打沙上时的啪嗒声,只会随着那空中的日轮,再一次返回海里而已。
这是一次试炼,亦或一场领悟,没有认清自己,消失在大我意识之中的小我,最后也只不过是如浪般轰烈却消逝于迷失。
看来李麟的运气很好,他没有迷失,因为他有着绝对不能迷失的理由,超越了灵魂归一的渴望。
渔民手里拿着斗笠,鱼篓之中只是一滴水而已,一步一步艰难地沿着沙滩前进。
滴答——
额头的汗珠落下,渔民的脸色变差了,而鱼篓之中的那滴水看上去也小了几分。
再走几步……
走几步……
“看样子大概是走过了第一步。”冥土睁开眼睛,瞥向了李麟一眼。
而李麟如一尊雕塑,动也不动,只是汗滴落下,眉头紧锁,身体吃上了劲。
若不是被这黄沙缚住手脚,想必此刻早已弹射到不知何处了吧。
“海很大,路很长,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冥土如此说道。
总也走不到尽头……或许根本就没有尽头……
喉咙都冒出了烟来,正午的日轮从未偏移一点,始终悬挂在他的头顶,不断地炙烤着他。
踏入相同的脚印,才知道自己刚刚转了个向,转过身去,却看见同样的脚印在眼前出现,究竟是何时几次,他不清楚了,这片海想留住他。
无论怎样……
渔民累倒,还是水滴蒸发。
汪洋上,无数只湿润清冷的手抚摸着渔民已经干裂的嘴唇。
渔民看了看鱼篓之中那小到看不见的水滴,咽下一口唾沫,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当夜幕降临时,你也就成功走出了白昼。
水花落下,啪嗒——
李麟猛地睁开眼来,用力地瞪着前方,而手脚处的黄沙也是散去。
“恭喜你,成功了。”声音来自身后,那是一个和尚,叫作冥土。
“那是什么?”李麟还在想着刚刚那片灼热的沙滩。
“没什么,你既然已经走了出来,便不要再去想了。”和尚如此说道,却是站起身来,赤着脚就踏在沙上,悠悠地朝着李麟走来。
李麟把右手按在右眼眉毛上方,反复地上下摸索,就像是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的脸一样。
“不是这个,为什么我另外半张脸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