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声明一下。”
还没等王诚回答，润发就又补充说，
“我是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的，但我人听起说过，有着两只甚至于三只鬼的噩梦，不过，据说那次的杀人规则只和其中一只鬼有关系。”
他在得到答案之前先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显得诚意满满，接着，他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王诚道，
“所以，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其实有点蹊跷？”
“你这话题转变的有点儿快啊。”王诚随口说了一句，反问道，“你觉得哪里蹊跷？”
“你看啊……通关条件里说的是找到厉鬼的尸体，但它根本没说厉鬼到底有几只啊！”
润发目光带着惊疑，继续压低声音，
“而且，报纸上说了死者有四个，但，如果说它们都变成了鬼……那我们岂不是要找到四具尸体……？兄弟，咱们这次的任务不容乐观啊，而且我觉得……我们周围像是越来越冷了。”
听到这里，王诚已经大概知道对方是要做什么了。
见对方还想要说些什么，王诚忽的打断道：
“你的意思是……任务里说的是找到‘厉鬼’的尸体，所以只要是这个工厂中存在的鬼，不管到底有几只，我们都要将它们的尸体找到，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任务。”
王诚顿了一下，问道，
“是这样吗？”
闻言，名为润发的年轻人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因为这样才符合‘厉鬼尸体’的定义。”
这时，王诚又问道：“那按照这个理论，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认为……只要尸体不在这个工厂里，那么相应的厉鬼也就并不存在。”
王诚把这话一说完，润发立刻就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色：“可是……我们又怎么确定那些尸体到底在不在这个工厂里？”
“当然是瞎猜。”
王诚道，
“我们获取死者数量的信息源自于一张报纸，我们就当它是真的，那你觉得一件已经登报的刑事案件，而且案发地大门口还有着警戒线，那么那些死者的尸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额……”
润发脸色不自然道，
“应该在太平间，或者……”
“或者已经烧成灰了，对吧？”
王诚循循善诱，
“那么按照刚才的理论，这里应该连一具尸体都没有，也就根本没有鬼存在，好了，真相大白了润发哥。”
“哥们，你……”
不知道为什么，润发感觉来之前自己思路还算清晰，但现在脑子已经有点乱了，
“其实，我就是因为没遇到过有好几只鬼的噩梦，所以才会特意找你来问问来着。”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我相信，包括你在车上的时候说的，你上个噩梦中一共有五名玩家的事情，我都相信。”
王诚说的是实话，他并不觉得五人噩梦的难度是低的，也并不觉得只有一只厉鬼的噩梦就是简单的，对方并未说谎，只是在让听到的人选择去相不相信而已。
以王诚的经验来说，对方口中大部分话都是真的，其中甚至包括了那句“家庭主夫”，但只怕相信他这些话的人并不会很多。
“那……谢谢兄弟信任了。”
润发干笑一声，脸上有些尴尬，但暗地里却感到有些头皮发麻，他强撑着说道，
“所以，兄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说……你为什么会找上我，特意说出一个似真似假的推断吗？”王诚问道。
“不不不……我是说尸体的事。”
润发连忙摇头，接着便陷入到了一种难言的尴尬之中，但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就干脆不演了，
“不过说实在的，咱们都是一个人上的车……”他把声音压的极低，“如果不找个靠谱的玩家合作，那危险性也太高了……其实，我从一开始想的就是‘合作共赢’。”
很显然，他在顾清茹那里吃瘪了之后，便将下一个目标定为了王诚，刚才那番测试无非就是为了检验王诚的态度，但凡王诚带着特别大的敌意或者真的信以为真，那就会轮到下一个目标。
“所以你每次上车之后都会这么做？”王诚问道。
“抱大腿又不寒碜，我就是想活得久一点。”润发的态度变得十分光棍，“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真的觉得，我们这次只需要找一具尸体？”
说到最后话题还是绕了回来。
王诚摇了摇头：
“不排除那些尸体被鬼操控着回到案发地的情况发生，它们也许会躲在这个工厂的某处，直到我们找到它们的那一刻为止；还有可能我们需要寻找的不是尸体，而是被切碎的尸块。”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把这些尸块拼起来？”润发脸色一白。
王诚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这个叫润发的年轻人并没有对他的话感到惊讶，显然是知道操控尸体这回事的。
同样的，在经历过上一个噩梦之后，王诚对于有的厉鬼能够操控尸体这件事便感到尤为在意。
“理论上是这样。”
王诚道，
“如果我是鬼，并且有着操控那些尸体的能力，那么我一定会让它们回到这个工厂里，但并不是操控它们来攻击我们，而是将它们肢解后分散于各处。”
看着润发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王诚话锋一转，
“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但也是概率最小的。因为这样一来……这个噩梦考验的便是‘时间’，而且在三个小时的限制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且，就像是你之前说的那样，尸体同样也可以被放置在工厂外面。”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润发悻然接道，“如果真这么玩儿，那我自杀算了，死的还体面一点。”
他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所以……这只鬼其实并不能操控尸体？”
“如果只是能够操控尸体，那么这就又变成了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但并不是鬼抓人，而是人抓鬼……”
王诚道，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真的找到了，那也代表着我们将对上几具被鬼操控的尸体，到时候，危险不仅仅来自于鬼的杀人规则，同样也来自于那些尸体。”
顿了顿，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这次的厉鬼根本就没有操控尸体的能力。报纸上所说的那四个人，也正是被它所杀，而直到今日……这只鬼的尸体仍旧藏在这个工厂之内的某处。”
说到这，王诚不禁皱了皱眉。
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依旧没有到达尽头，到此时，他们两人已经聊了一会儿，但前方建筑依旧还在百米开外，但是众人又不能真的跑起来，很难说他们过重的脚步声会不会也算作是“较大的声音”。
但不管是不是，在事实上，这样的规则已然限制了玩家行动的速度。
“靠……”
润发像是要说一句脏话，但最后还是止在了喉间，而后他抬起头，喃喃自语道，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他缩了缩身子，只觉得周围变得越来越冷了，低头之时，他的声音又变得低了几分，
“有件事我还得提前声明一下……其实，关于‘声音’的规则，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你遇到过一样的规则？”王诚一愣。
“差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一样。”
润发解释道，
“这次是我们不能发出较大的声音，但我遇到那次的规则是完全不能说话，就算玩家说话的声音再轻，也会被判定为违反规则，直接一命呜呼。”
“所以那次噩梦，也是由手机直接给出的声音规则？”
王诚问道。
他不相信真的会出现这么无解的规则，玩家在进入噩梦之后进行常规的交流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在不给提示的情况下，大多数玩家都会死在噩梦最开始的时候。
更何况眼前这个青年明显不是个沉默寡言的类型，对方能活到今天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哥们，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润发眼神诧异的说了一句，接着道，
“虽然不是直接给出规则，但也差不了多少。提示里写出了那次噩梦的背景故事，我还记得大致内容……
“说是一个哑巴经常遭受同学的嘲笑，其余人也只是袖手旁观，唯一愿意与她交流的只有一个从小认识的玩伴，她也将其当成唯一的朋友和倾诉对象。然而有一次偶然间，她听到了那个玩伴与人说话的声音，反正……就是些不入耳的内容，还有她的一些秘密，然后那个玩伴就发现她。”
说到这里，润发脸上变得面无表情，
“后面我就不多说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最后她自杀了。总之……看完之后，我们就大概猜出了鬼的其中一条杀人规则是什么了，但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因为这个原因死了好几个人。”
王诚点点头，在背景故事里的主人公死亡原因确实和声音有着直接的联系，既是因为她发不出正常的声音，也是因为她死之前……听到的那些来自他人的声音，因此厉鬼的杀人规则才会是「不能发出声音」。
所以，这次的规则又为什么是「不能发出较大的声音」？这和厉鬼的死因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在想，这次是不是也是类似的情况……？”润发若有所思，“这次的鬼，会不会也是自杀的？”
自杀人的往往怀揣着巨大的怨气。
毕竟除了特殊情况，人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和对美好的憧憬，基本上都是不会选择自我了断的。
而这样的人在死后化作噩梦之中的核心厉鬼也并不奇怪。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说不定就能缩小搜查的范围了……”
话至此处，几人也已经来到了一个厂房的大门口。
前方正中央有着一团漆黑的影子，在一片黑暗之中盘起，那形态就如同毒蛇般正静静窥伺着众人，但走近后细细看去，众人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一条被随意堆放起来的铁链。
更后方，厂房的门大大地敞开着，其内漆黑一片，月光洒入其中，却像是照着一张黑色的纸，能够看到的依旧只有黑色。
但是，众人依旧能够隐约看到……其中似乎有着几个更加浓厚的阴影存在。
这一幕，让前方几人下意识都停下了脚步。
此时他们消耗的时间并不算太久，而前方的这个厂房显然存在着什么问题，如果就这么贸然进入，恐怕绝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陈惜福走在最前方，此时转过身，刚想说些什么。
然而正在这时，“沙——”，一道古怪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就仿佛是一道风掠过了什么东西发出的摩擦声。
陈惜福心中一寒，但下一刻，“嚓——”的一声响起，这道声音明显比刚才大了许多，接着，“哗啦——”，这次，是极为刺耳的响动。
“操……”
刘鹏紧紧盯着陈惜福的背后，他咽了口唾沫，拉住一旁的吴妆，无声地朝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谁都意识到了这些声音到底是什么……
陈惜福的身后，只有那条堆放着的铁链。
刚才的声音，就是铁链散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但是，他们刚才甚至连风都没有感觉到。
润发皱着眉看着前方，此时他站在人群最后，那条铁链又大半藏在黑暗里，他根本看不清那里到底有什么。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刚才的声音一定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那里……到底有什么？
“那铁链后面，藏着什么东西。”
这时，王诚极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润发转头看去，就见王诚目光凝重的正看着那堆铁链的方向，他张了张嘴，正想轻声问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却见……王诚的目光陡然间一转，死死注视在前方某一个人的身上。
“怎么了？”
润发察觉到了不对，目光惊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站着的是正对着他们的陈惜福，他在听到身后的声音之后，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
然而这一刻。
借着月光，他好像看到，陈惜福的背上，像是多出了一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