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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凤唳铜雀台 > 第一百五十章 苗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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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藏月收回手。

沈子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这才平静下来。

分明只是与安二小姐讨论似是而非的问题,这么简单的一个选择却让人呼吸都不敢大声。

安二小姐不像汴京寻常的世家小姐,她不在意规矩,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甚至她能面无表情对付自己的亲爹娘,对付廷尉府。

沈子濯觉得自己跟她比起来,竟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他猜测安二小姐知道很多廷尉府的事,也知道男女力气相差悬殊,若他强来她也反抗不得,可不知为何对上那双眼总觉得心里发毛。

还是眼下的事情更要紧。

姜藏月悠然捻了些鱼食喂鱼:“沈公子聪慧。”

沈子濯:“......”

她又开口:“秀禾姑娘拿不出兵法策略,沈公子可想好了对圣上的说辞?”

沈子濯皱眉,想到这事儿他就愁,如今两家算是彻底对上了,他怎么可能还拿到兵法策略。

但从前的策略确实让圣上连连叫好。

虽然他不能拿出新的东西,但将从前的东西融会贯通,偶尔还是能给圣上眼前一亮的思绪,这也是他为何要来见安二小姐。

眼下能在廷尉府说得上话又为他着想的人,他与之合作有何不可?

只要沈氏能斗过廷尉府。

沈子濯没说话,少女清越嗓音继续响起:“沈公子,我还有办法。”

他抬头看她,汴河波光粼粼,余光铺陈在少女的罗裙绣鞋之上,他下意识开口:“安二小姐有话直说就是。”

“不瞒沈公子,安永丰跟司马泉勾结有贪污账册不假,但沈氏的胜率并不高,而这个结落在皇后娘娘身上。”

姜藏月脚畔,不少鱼儿汇聚不愿离去,她这才慢条斯理继续开口。

“既能帮助沈公子,也能帮助皇后娘娘夺得圣心,且安乐殿纪殿下是我义兄。”

“沈公子若能让我随时入宫拜访皇后娘娘,廷尉府必将处于被动局面。”

“你入宫?”

沈子濯想了想:“你入宫能改变什么,你能帮助文瑶对付安嫔,让安嫔交出兵法策略?”

他原想着安二小姐提出的要求会不会与他有关,没曾想与文瑶有关。

文瑶这些年不得圣心他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得圣心,他们沈氏就不会走到如履薄冰这一步。

他还能怎么选。

姜藏月淡声道:“沈公子是觉得不方便还是没有这个权利?那不如趁早放弃与廷尉府作对的打算。”

“安永丰那老狐狸今日还在朝堂对付我爹,我怎么可能放弃。”

“你要是入宫有办法帮助文瑶赢得圣心,让你自由出入宫廷有何不可?”

沈子濯眼下本就被这些事缠得头昏脑涨,又听闻姜藏月这样说,更加火大,再加上她脑子聪明,对付廷尉府可不是事半功倍,遂连忙应承下来:“明日我便去找文瑶拿令牌,她那里我去说。”

姜藏月颔首。

见安二小姐很好说话的样子,沈子濯心里有些好奇又开始蠢蠢欲动。

小舟在汴河上轻晃,远处画舫张灯结彩,悠扬的琵琶声不绝于耳,缠缠绵绵。

他忍不住开口:“安二小姐怎么知道安大人和司马泉勾结在一起了?”

“沈公子做事之前习惯打探别人的家事?”姜藏月眉眼平静。

沈子濯摸了摸鼻子:“......就是问问。”

“这问不得,那你跟安乐殿那位呢?关系好还是不好?”他总归是想知道些什么。

姜藏月倒了一杯茶喝:“纪殿下是我义兄,若出了事他总该为我出头。”

闻言沈子濯眼前一亮,还是颇为高兴,于是乐呵呵开口:“照这样说来,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纪侍郎何必气得我爹面红耳赤。”

“但说到底他身份不太好,圣上重用他估摸也是一时。”

“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纵使武安国灭了,狼子野心可不一定灭了......”

“吱呀——”

小舟似不小心撞到了另外一艘渔船,沈子濯本就坐在边上,这一下就栽进了汴河中。

“救我——”

“咕噜咕噜——”

“我不会游泳——”

他在汴河里浮浮沉沉,冒出一串泡泡,渔船上的人这才连忙叫人捞起来。

“沈公子没事吧?”姜藏月撑着下巴对他道。

“怎么没事!”

“你们会不会划船?知不知道我是谁?”沈子濯满身狼狈,越发恼恨又不能对着姜藏月发泄,干脆对着渔船上的人就是一顿连爹带娘的骂。

“沈公子还要大喊大叫让所有人来看你现在的样子?”姜藏月好心提醒。

最后他只能闭嘴心不甘情不愿换上渔夫的短打,穿着怪异下了小舟。

待让人检查小舟,小舟让渔船撞坏了一角,却不至于将人撞进水中,这人掉下水纯属运气不好。

回了岸边,搀扶他的小厮也跟着挨了他两巴掌,他望着姜藏月拧眉开口:“安二小姐,这事儿你确定有把握?”

这张嘴说出去的话到时候可就收不回来了。

姜藏月含笑:“沈公子不是第一次与我相见了,你说呢?”

“我从不做无准备的事情。”

沈子濯目光深了深。

“那就好。”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里到底松快了几分:“皇后娘娘那里的令牌我明日会交给你。”

“安二小姐,”沈子濯又笑道:“我沈氏的人也没这么好戏弄的。”

姜藏月道:“沈公子放心。”

......

与沈子濯分别以后,姜藏月去了一趟豆芽巷的修鞋店。

前些日子疫病的事要与孔青商议。

方到修鞋店后院就发觉与从前有极大的不同,院中两旁摆了不少木箱子。

庭芜更是手里拿着一大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秧苗,撅着个腚在往木箱子里刨坑栽种,种好之后又拿了水舀子将土壤淋得更湿了一些。

孔青在一边石桌旁坐着,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待瞧见姜藏月的身影,眉头才松快几分。

庭芜最近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种菜种到他院子里来了,还美名其曰淋的是农家肥,吃进肚子最是健康,到时候给他掐两把尝尝。

他真是快受够了。

种完手上的菜苗,庭芜瞅见还有空隙干脆又种下去一行葱苗。

“你到底要种多少?”

孔青看着他手上花花绿绿一片,还散发着诡异的臭味儿,他的脸快绿成了茄子,说是要哕了也不为过。

庭芜继续种苗,嘁了一声:“你懂什么?”

孔青扇了扇气味,蹙眉:“最近生意都变差了也没见你伤心。”

“我种菜自有我的想法。”庭芜碎碎念:“涝不死的黄瓜,旱不死的椒,茄子栽阔,辣椒栽窝,便是姜姑娘来了也不会嫌弃我的。”

他种菜甚至有自己的一套口诀。

孔青额角亲近直跳,放下书,没忍住开口:“你怎知姜姑娘不会嫌弃你?”

再怎么说是世家小姐。

这庭芜跟着殿下,殿下从前出生皇室,他从哪儿学来的种菜种瓜?

姜姑娘是有段时间没来修鞋店了。

但现在院子里被搞得这么臭,便是来了人待不了一会儿也得被熏走不是。

他哪里来的自信。

孔青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该不会每一家店的后院都有他的菜箱子?!

“姜姑娘可不是汴京那些娇滴滴的女子。”

孔青:“所以?”

庭芜开始在院子里找枯枝和细的竹竿,嘴里不停:“姜姑娘自己就有一家杀鱼铺子,还有一家菜场,要说种菜她比我更会种,这不是一拍即合是什么?再说了民以食为天,你能不吃菜?还是你能不吃米?”

“......虚伪个什么劲儿!”

“现在这一茬儿的苗种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再说了殿下也没阻止我做这事儿啊,不信你问姜姑娘。”

“......”

“还不明白?”庭芜一副他不开窍的模样:“种菜是一项不一般的活动,给你你也种不活。”

“不过我这边的菜有几窝瞧着不太好,正好让姜姑娘来看看。”

孔青沉默,还没说话姜藏月就已经到了菜箱子边上。

在观察了一番发现就是简单的虫害,买些药就是了。

见找出了原因庭芜脸上笑意加深:“除了这些我别的菜还是种得不错吧姜姑娘?”

“你刚才把菜拔了,留下了草。”

姜藏月说话从来就没有多委婉,直接指出问题。这样的问题她当初不是没有犯过,甚至因为当时脾气急,干脆就全拔掉了。

庭芜眼睛睁大,又凑近看了看满脸懊恼,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还真是,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了。”

孔青:“......”

庭芜一边说一边掐了一把小青菜,瞧着水灵灵的,抱着就往厨房走。

菜箱子里少部分有成果了,正好到了饭点儿干脆就请姜姑娘和孔青都尝尝,小菜炒好端上来放桌案上时,姜藏月有些想抬脚走人。

小青菜还冒着热气儿,就是黑不黑青不青的,一边庭芜还笑得一脸殷切。

“这是你炒的小青菜?”孔青顿了顿:“自己先尝尝?”

“我专门炒给你们吃的。”庭芜又把盘子往他们面前推推,很是热情:“咱都这么熟了,别跟我客气啊。”

他都能想象得到,要是小青菜一批批种出来,殿下要增派的人手,要囤的兵不就都有得吃了,不仅健康还能自给自足,庭芜觉得很是美滋滋。

“回头我再多种些其他种类。”他开口道。

姜藏月看向庭芜,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厨艺有什么问题。

庭芜本就是个自来熟的,又继续招呼她:“吃啊?”

“姜姑娘——”他笑眯眯。

姜藏月顿了顿。

“这开春不久能种的小菜还不多。”庭芜满怀希冀看着他的菜箱子:“再等一段时间种类就多了。”

姜藏月跟着看过去。

院中至多二十多个木箱,能好好长起来的小菜确实没多少,但依旧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庭芜偏头靠近:“你看,想要小菜长得好,菜箱子可不能少,现在菜箱子卖的也不便宜,一个足足要二十文,还别说要买药什么的,姜姑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姜藏月:“......”

她确实想到一个地方,有这多余的银钱去买菜箱子不如将小菜种到马场的后山去,毕竟现在百姓的土都是有主的,要买也要花不少银两。

马场养着马匹,想来土壤是丰盈的,最适合种菜。而且菜苗从萌芽到生起来也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种在马场比较安全。

庭芜说得口干舌燥:“姜姑娘,要不咱们伪装一下跟百姓租赁土地算了,租赁是要贵一些,但也可以顺便请人照看,到收成的时候再请人收了算了,我听说这些个权贵世家谁手上没几个庄子佃户,咱就说廷尉府吧......”

他还在嚷嚷,姜藏月静静听着他说,终于在他停下的间歇开口。

“确实有一个地方。”

“浮云山马场。”

话落一瞬,青年雪色身影出现人前。

姜藏月抬眸,那一抹冷香靠得那样近,沁人分明。

是纪晏霄。

他安静温柔的样子像是最悲悯众生的菩萨,温润动人:“浮云山马场很合适。”

“那就不用买箱子了。”庭芜恍然大悟。

“多带些人。”

姜藏月淡淡开口。

纪晏霄目光落在她身上,惯性扬起一个笑。

姜藏月视线从那些菜箱子上一扫而过,只余最后一句人已走远:“这件事殿下会解决得更好。”

庭芜满脸懵逼:“......怎么殿下一来姜姑娘就走了?”

纪晏霄也没回他,气氛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只余院外琐碎叫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