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京城内处处张灯结彩,烟花灿九天,街上人头攒动,小摊挡随处可见。
洪泽牵着阿南的手,在人群中走了一会儿,远远地便瞧见了一个老叟举着草靶子,上头插满了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便指给她看,笑着问:“还吃糖葫芦么?”
说罢,也没等她回话,便拉着她往前,打怀中掏出几个铜板,对那老叟笑道:“老人家,请给我娘子拿一串。”
这家伙还真够记仇的,上一次在永宁卫小镇上,卖糖葫芦的老头说他像她爹的话,竟还记到现在,可终究还是不够自信,这头还没等人家主动吆喝,便自己主动先说了。
老叟虽上了年纪,却是个眼神不错的,接了铜板,笑吟吟地让取下一串递了过来,对阿南道:“夫人真是好福气,找了这么一位优秀的相公,对您也是疼爱得紧,想来定然是有红鸾星照着!”
她接了,忍不住打趣他:“今日刮了胡子,所以想让大家伙儿都瞧瞧,你确实很年轻么?”
他只笑,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又推到她面前。
阿南将他剩下的半粒糖葫芦含入口中,却忍不住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满意地笑,再一次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一路往前,连日来的愤懑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舒缓,他忽然觉着,原来幸福就是牵着她的手,这么漫无目的地闲逛。
没有目的地,没有标的物,想走便走,想停便停,好似这个世界的纷扰,都与他无关了。
阿南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去出言开解,只任由他牵着,跟着他走。
两人随着人群走了一段,忽而被挤入了一条小巷。
巷子尽头是礼部尚书严林的府邸,今日里披麻缟素,门口下人愁颜哀鬓,两只硕大的白色灯笼上大大的“奠”字十分醒目。
即便洪泽没有开口,阿南也可以猜到,这里便是洪菱夫家,大年下的大丧,格外悲戚,萧索中更带着几分诡异,令人心寒。是以,人群虽热闹,却都嫌晦气,没人往那边去。
早先便听苏嬷嬷提起,说伯爵府虽下午便撤去了应景的装饰,大门紧闭,谢绝宾客到访。
想来,洪菱的死,给洪家和严家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洪泽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洪菱的死,有问题。”
阿南轻轻地皱了皱眉,踮起脚尖来,轻抚他眉间皱起来的一个“川”字,浅笑道:“今日咱们过年,不说这个。”
他低头看她,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忽而道:“我常想,你若是嫁了旁人,便无需面对着伯爵府这些腌臜事,也不用日日等我到深夜,是我对不住你······”
“既如此想让我过上安逸快活的日子,大人不妨写了和离书来,也好让我脱去伯爵府的干系,安心去嫁旁人旁人。”阿南偏头,冲他皱了皱鼻子。
他脸色瞬间黑了,但很快便意识到她在逗自己,便笑着捏起了她的脸颊,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