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如今的洪泽这般得圣心,日后必然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封侯拜相也不过须臾,况且,这儿子同他母亲一般,恣意任性,功名利禄如唾手可得的玩物一般,怡情而已,从不放在心上。
思及此处,他默默地低下了头,腰间系着的玉佩已经年,上头的花纹已有些模糊,唯有玉质柔润,瞧得出来,主人时常把玩。
他想起了洪泽腰间的那枚玉佩,默默摩挲着自己的,自言自语道:“婉茹,你瞧见了么?他如今得沐圣恩、琴瑟和鸣,过得很好呢······”
屋外风声呼啸,原本还万里无云的晴朗,转眼便是暴风骤雨,狂风卷着漫天的雨雾,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
下了一天的暴雨,晚来才渐渐转小了,阿南懒懒地斜倚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几个小丫头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裙上绣花的样式,苏嬷嬷瞧着她怠惰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夫人已有好些日子不曾查检隔壁院儿的账目了,也该去瞧瞧的。”
“嗯。”阿南口中应着,身子上却是软软的,懒得动弹,只转了个身。
苏嬷嬷瞧了瞧桌上,她最爱的云片糕和好几样时兴的糕点一口也没动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在她椅子旁跪下,摸着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莫不是生病了?”
阿南被她这么一弄,忙强撑着精神坐起来,笑道:“不妨事,想是夜间没睡好,精神不济。”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苏嬷嬷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阿南生怕她再将这些事儿告诉母亲,生出给洪泽纳妾的心思,忙拉着苏嬷嬷陪笑道:“嬷嬷,这回可真不是洪泽缠人,是我听了您老人家的话,想做个贤妻良母来着,早起服侍他穿衣上朝,只是平日里懒惯了,这头一遭起来,便不习惯了······”
苏嬷嬷还想说话,一旁的小丫头们个个捂嘴笑着,阿南满脸通红,瞪了她们一眼,板起脸道:“若是再这般,我便寻了人将你们都给嫁出去!”
几个丫头笑着收拾东西,都出去了,阿南生怕再听见苏嬷嬷唠叨,忙撒娇道:“嬷嬷,我想要几件夏日里的衣裳穿,你去锦萱嫂嫂那边帮我看看吧!”
苏嬷嬷何尝不知道这是阿南在支开她,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往外头去了。
洪泽回家的时候,面上瞧不出什么,身上却有微微的酒气,还有略微的香味。
阿南替他更衣,笑问:“今日去了勾栏院喝花酒么?”
他慢吞吞地凑过去,从后头搂着她,笑道:“娘子只管放心便是了,我在这京城里头的名声实在太差了,没有哪个勾栏院愿意接待我的。”
阿南回头瞥了他一眼,他笑道:“ 连童和端娘入京了。”
说起连童和端娘,阿南愣了一愣,忙问:“是不是老四在永宁卫出事了?”
他笑,拍着她的头安慰道:“端娘家里人有些事,他们过来省亲的。”
“安排他们住到家里来吧。”阿南将他的外衫搭在衣架上,轻轻地拍了拍。
“他们本就是来省亲的,再说,暗卫不便如此。”洪泽圈住她,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抿嘴笑道,“主母的好意,他们明白的。”
两人正腻歪,外头传来九岭轻咳的声音。
洪泽蹙眉,低声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