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边,嫩柳拂波,绿叶青翠,淡淡花香乘风绕柳,宋茵茵正在为楚筠上药,覃兰跟徐镜荷两个人刚捡完了一堆柴火。随后,她们点燃了柴火堆,一缕青烟徐徐升起。
“好了,你这些都是皮肉伤,过几日就会好的。”宋茵茵扯下自己衣角的一块布,小心翼翼地为楚筠包扎伤口。
“谢谢你们救了我。”
徐镜荷甜甜一笑:“大家同为女子,本就应该互帮互助,楚姑娘你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嘛!”
“那你们也不要一口一个楚姑娘,叫我楚筠就行。”
“好啊,那咱们就都叫名字!”徐镜荷觉得这样干坐着聊天有点无聊,便主动提议:“你们在这儿坐着,我去抓鱼!饿着肚子聊天可不行。”
覃兰笑着摇头:“你啊,叶师姐一不在,就跟个皮猴子似的!”
“没有我这个皮猴子,你们还吃不到鱼嘞。”
“又耍贫嘴,小心等下踩着淤泥滑倒了,变成落汤猴。”
“略略略,我才不信你嘞!”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十分逗趣,楚筠也被她们俩感染了直哈哈笑,气氛一下子欢快起来。
“对了,我瞧你们个个身怀武艺,身份应当不俗,怎么会来这云霞山庄?”
覃兰解释道:“我们是玉山派弟子,本是奉家师之命,来赴鉴宝大会,不过往年都是大师姐一人,今年趁着下山历练所以就一起跟了来,谁知道竟碰上了这一连串的糟心事。”
宋茵茵说:“可不是,亏得那老家伙人前装出一副大善人的模样,想不到做出这猪狗不如的歹毒事!”
“我也没想到,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竟然和瘦马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可怕……幸亏今日遇上了你们!”
宋茵茵收拾好行装,在一旁坐下帮忙烧火,“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家吗?”
提到“回家”,楚筠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她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嗯,不着急,过两天再回去。”
覃兰察觉出异样,但又不好过问,这时候徐镜荷抓了鱼回来,是两条肥美鲜嫩的大鱼,三个人喜出望外,连番夸赞。徐镜荷被夸得心里乐开了花,又跑去继续抓鱼,这毕竟人多,不够吃可不行。
她们三个人相视一笑,配合着用树枝把鱼串起来,然后架在火上烤。
没过多久,邢千里跟顾飞雪两个人闻着味儿找了过来,几人重聚,打了个招呼后,邢千里觉得自己十分格格不入,便主动跑去打猎了,顺便替她们望望风,以防那歹人追过来。
顾飞雪听说徐镜荷去抓鱼了,心痒难耐,便也卷了裤脚下水去抓,有了她的加入,抓鱼进度又进一大截,不一会儿就抓到了五条!
几个人围坐在火堆边烤鱼、取暖,听闻谢应天被他找来的人杀了,实在大快人心!这颗毒瘤一除,往后繁城百姓总算不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她们谈笑风生时,黑夜中一阵惨叫声格外刺耳,而且离得很近,楚筠和覃兰相互依偎,顾飞雪抬手挡在宋茵茵面前,徐镜荷警惕着四周,右手把在剑柄上,缓缓拔出。
不一会儿,面前暗处传来一阵“沙沙”声,跟着就是脚步声,听声音对方只有一个,而且步伐稳健,一听便知是习武之人。
“有人,会是谁?”覃兰低声问。
“别怕,有我在。”顾飞雪亮出匕首,伺机而动。
等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近在咫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火光照亮的瞬间,顾飞雪毫不犹豫抛出了匕首,想打来人一个措手不及,谁料,那人不但没有中招,反而接住了,“呼——好险!”听声音有点耳熟。
那人从暗处走出,对着她们微微一笑:“差点就一命归西了。”
“是你,钟显扬?!”徐镜荷反应最大。
“不是我还能是谁?”钟显扬扫视一番,发觉少了几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顾飞雪对这个人满是戒备和疑心,这家伙无缘无故消失那么久,偏偏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多多少少有些古怪。
“我想我应该没有义务告诉你们我的行踪吧,倒是你们,大半夜的围在这里……吃烤鱼?难道云霞山庄的食物不合口味?”
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顾飞雪怀疑的追问:“刚才我们听到了惨叫声,不会是你杀了什么人吧?”
“呵,我的确是,杀人了……”钟显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可在楚筠她们眼里,这笑十分诡异,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见状钟显扬不紧不慢的解释:“那家伙躲躲藏藏,还蒙着面,想必是在监视你们,所以我就顺手杀了。”
“监视?”徐镜荷下意识和顾飞雪对视一眼,但她也不傻,不会这么轻易相信钟显扬说的话,“人死了,你怎么说都行咯!我们凭什么信你?”
“随你,我才懒得和你这种不用大脑思考的女人说话,简直浪费时间。”
他要走,顾飞雪有意提醒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上山的好。”
钟显扬没有转身,只是停下背对着她们,不以为然道:“哦?这是为何?难不成山上虎狼成群,尸横遍野?”
“喂,别怪我们没提醒你,那谢应天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联合瘦马门抓了不少女子做皮肉生意,我们刚捣了他的山庄,你现在上山肯定要被那些杀手抓住的!”徐镜荷虽讨厌他,但也不能真的看他去送死。
钟显扬没有说话,他故作思考状,忽恍然大悟:“哦~原来刚才那个人就是你口中的杀手,呵,也不怎么样嘛,你们至于怕成这样。”他一脸嫌弃。
“喂,你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不谢谢就算了,还在这儿阴阳怪气!”
“不好意思,我不像有些人不仅头脑简单,还四肢发达。脑子不行,就多练练功,免得到时候被坏人抓了去,还得替人数钱!哈哈哈……”钟显扬依旧嘴巴不饶人,那嚣张跋扈的态度气得徐镜荷牙根痒痒,要不是覃兰跟宋茵茵拉着,她早就一剑刺过去了。
“对了,我师兄师弟呢,怎么不见他们?”
覃兰刚想解释缓和一下气氛,徐镜荷却故意抢先一步,没好声没好气地说道:“你家师兄弟去哪儿了我们怎么知道?有本事自、己、联、络、去、呗!”说完做了个鬼脸,便拉着其他三个姑娘一同坐下烤鱼。
顾飞雪也毫不留情面:“僧多粥少,我们就不留钟少侠了,不送!”
话说到这份上,徐镜荷思量着,一向桀骜不驯的钟显扬怎会愿意留下,这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可这家伙这次竟然一反常态选择留下,不仅如此,这家伙还恬不知耻地吃起了烤鱼。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叫你走你不走!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钟显扬对她的话丝毫不在意,却拿着烤鱼靠在一边的树上,认真评价道:“火大了些,鱼皮都烤焦了,不过味道更好了。”
“钟显扬!这是我辛辛苦苦抓的鱼,你快还给我!”
“我替你们杀了坏人,吃一条鱼不算过分吧?”
“有本事你自己抓一条去!你赶紧还给我!”徐镜荷急得上手抓,却被钟显扬一一避开,她根本就抓不到。
覃兰听的头疼,忍不住劝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玉山派和水云剑宗同为武林正道,应当同气连枝,大家既都是下山历练,很该互帮互助,何必为一些小事起冲突呢。钟少侠,我师妹心直口快,说话做事全凭喜恶,可你也不是嘴下留德之人,你们两个一直这样针锋相对下去,嫌隙只会越来越大,不如看在各自师尊的面子上,各自退让一步,别再吵了,如何?”
“好吧,我没意见。”钟显扬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悠哉悠哉的开口道。
“镜荷,你呢?”
“我也没意见,只要他不惹我就行!”
“很好,那你从现在开始尽量不要说话。”覃兰知道这话她听不进去多少,所以故意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叮嘱:“瘦马门的事还没解决,你跟钟显扬的恩怨先放一边。多耽搁一天,那些被困的女孩子就多危险一分,孰轻孰重,你该明白吧?”
幸好,徐镜荷在这些大事上很拎得清,她和覃兰保证,不会再跟那姓钟的斗嘴,事实证明,她也的确做到了。
等邢千里探完路回来,他和钟显扬免不了对视上,他心中虽疑惑,但并未当场发作。这时徐镜荷将陆琛临行前留下的信息主动告知在场所有人,本以为这一趟平洲行会很热闹,可钟显扬第一个跳出来选择不参与。他也就罢了,顾飞雪也紧跟着选择退出,自然邢千里也不例外。
一下子三个人退出行动,徐镜荷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她看来,大家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生死相托,早就是朋友了,可是为什么……她心里难受的很,当面就想问个清楚。眼看矛盾就要爆发,覃兰及时拦住了她。
邢千里出面解释,只说二人离家太久,家中挂念,遂不便与她们同行。这番说辞宋茵茵和楚筠十分笃信,覃兰和钟显扬是看破不说破,只有徐镜荷,她不理解,朋友之间没必要隐瞒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坦诚相待呢?她虽不明白,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就像覃兰所说,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会等到一个迟来的解释。
与他们分别后,顾飞雪和邢千里在渡口相对而立,邢千里率先开口问她:“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怎么,你还想跟着?”顾飞雪眼底藏着道不明的喜悦。
“那倒不是。”他否认的第一句,顾飞雪下意识的难过了一秒,可是这小子没察觉出来,还在解释着:“老实跟你说吧,我离开家是为了找一个人。”
“很重要的人吗?男人还是女人。”顾飞雪侧过身去。
“一个女孩子,她和我相识于幼年,我们两家是故交,但是由于一次意外,她走丢了,所有人都去找,可一直没有消息,这一找就是十几年。”
“所以你不遗余力的打探瘦马门,是怀疑那孩子的失踪和他们有关?”
“怀疑又怎样,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也许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也许,她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去接她回家呢?”她眼中隐隐闪着泪花,但天黑,几乎看不到。
邢千里浅笑了下,浑然不知:“那就,借你吉言了!”
顾飞雪没有说话,她一个纵身,跳到小船上,脚踢船桨,潇洒抓住了撑手,驶船离开。邢千里站在河畔,朝她招手,焦急喊道:“喂,你还没说去哪儿呢?!”
顾飞雪没理他,一心驶船,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夜色愈浓,顾飞雪躺在小小船舱里打盹,她又一次梦见从前在茶醉小筑的点点滴滴,等醒来时,天已大亮,薄薄的云雾笼罩在水面上,一时间分不清方向。好在这云雾没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就散开了,这船随着水流任意漂泊,等靠岸了,顾飞雪想下船,却没想到一支冷箭从侧面朝她飞速袭来,擦伤了手臂。
这附近是一大片树林,埋伏的人应该是躲在那些树后面,只是对方不知来了多少人。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畏首畏尾算什么。”
话音未落,顾飞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眼观四方,不到片刻,她就被一群面戴白纱的紫衣女子包围了。
果然是无量阁。
“没想到我顾飞雪的命还挺值钱,引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这些女人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一具具被抽掉灵魂的尸体,她们一言不发的盯着顾飞雪看,虽然是青天白日,但顾飞雪还是隐隐觉得脊背发凉。
“不是要抓我回去吗?还不动手?”
忽然那些女人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群起而攻,顾飞雪和她们缠斗在一起,这些人并不擅长单人战,群体作战威力更大,所以要想击退她们,就必须打破她们的阵法。仅凭顾小琳教的那些刺杀功夫自然不行,所以顾飞雪扔掉了多年陪伴她的匕首。
她摘掉腰带,从中取出了藏匿多年的软剑,这把剑是她师父赠与她的生辰礼,剑身柔软薄利,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复直如弦。
由于其特殊性,用法与寻常刀剑截然不同,并不适合砍与刺,但善于割,它可以轻易割断人的筋脉,而且其动若灵蛇,绵绵不绝,挥动起来可以像鞭子那样速度极快,即使一击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
顾飞雪忽然改了战术,显然打得这些女人一个措手不及,她们的阵法虽妙,但也不敌顾飞雪疾如风的身法,一把软剑在她的操纵下,似灵蛇出洞,悄无声息之间便轻松抹了几个人的脖子。
一番激斗过后,那些人似乎动摇了,她们没料到顾飞雪会这么厉害的剑术,也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她们头顶掠过,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前面那几个被那人当胸一脚,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踹出了内伤。这些女人见有外人干预,不想暴露身份,连忙撤退离开。
顾飞雪一振手中软剑,剑上沾染的鲜血随之挥落,恢复如初。待那人转过身来,顾飞雪目光一顿,冰冷的眼神没有变化。
“又是你,钟显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