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要是和他一块挤在石台上睡觉,她会不会把控不住自己?
沈长梨歪着脑袋浮想连篇,萧衍板着脸,解开披风和外袍,就着火势烤起来。完全当沈长梨是空气。
沈长梨眨着眼,瞅着他冷竣的面容,抱着小包袱没动,又开始摸肚子。
“喂,爷,咱还没吃晚膳。”
萧衍撩了撩眼皮,“忍着。”
“忍不了。爷,做为男人,你不该很有担当地到外面去找点吃的吗?”
“爷不饿!”
沈长梨很幽怨,又瞥了他一眼,为了不让饿感太刺激神经,她舔了舔嘴唇,没话找话。
“爷,你还没说,你到底是如何找到我的?玉妖精将我看得很严,有几次我都没法给你留标记。”
萧衍终于抬起头看她,“你很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根本不知玉流觞是故意让你这么做的,他暗中早就将你的标记改了。爷若按你的标记找人,猴年马月也找不到。”
沈长梨一惊,她不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只能说玉妖精太毒了。
”娘的,该死的玉流觞,早知我该给他下毒,让他穿肠肚烂,不得好死。”
萧衍瞧她一眼,抿抿嘴,脸上极是复杂。
“他,有没有为难你?”
沈长梨轻嗤一声,“那个家伙就是个大变态,他倒是想为难我,可我是谁?能入他的套?我不折腾死他就不错了。”
萧衍精锐的眼光瞟着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被绳子勒过的红痕。还有额头,不停地撞在观音像上,有的地方露出一片青紫。特别是她的神色,显得疲惫又憔悴。更显得两只大眼睛乌黑晶亮,惹人心动。
萧衍低下头又闷下来。
可沈长梨就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她托腮想了想,突然道,“爷,你不觉得今儿这洪水来的太突然吗?即便是下了两天两夜的大暴雨,也不至于将十几个村庄都淹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萧衍倏地抬起头,看她的眼光,带着点欣赏。
“遂宁县上游有个最大的储水大坝……”
他没头没脑一句,若是换作他人,定不解其意。
可沈长梨是谁?闻弦音而知雅意。
她一下子瞪大眼。
“爷的意思,是有人将遂宁县上游的大坝给破坏了,才导致的泄洪,将这十里八乡的村寨给淹了。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害她?还是要害萧衍?
沈长梨不敢想。
若是真为害一个人,而不顾十里八乡百姓的生命,那真是罪过!
“爷,肯定是玉流觞干的,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想置我于死地。”
她不敢说要置萧衍于死地。
萧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为何要置你于死地?不是很倾心于你?即便爱而不得,也没必要下如此重手,让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跟着你陪葬吧?玉流觞不傻!如此大的动静,朝廷肯定派人来查,况且——”
他讥诮地看着她,嘴极损,“你还没那个资格,让他如此大费周章......”
沈长梨一噎,大眼睛不满地瞪着他,”可是除了他,谁还会这么缺德将大坝给毁了?我心性纯美,除了蓝玉儿,就跟他结过梁子。若他不是针对我,那他是针对谁?”
这个问题,萧衍也回答不了。
他反复将大裘烤好,抿着嘴不说话。
可他一停下来,沈长梨就感到肚子更饿了,“爷,我喝了一肚子的脏水,若是还不吃东西补充能量的话,恐怕会生病。”
萧衍幽幽看向她,“那又如何?”
沈长梨磨磨蹭蹭地移到他身边,“爷,我若生病死了,你不是白救我了吗?看在我这么有价值的份上,你行行好,去找点吃的行不行?”
萧衍阴着脸,终于哼一声,“真是饿死鬼托的生......”
说完,他披上大裘就往洞外走。
沈长梨嘻嘻冲他笑一声,“爷,小心点,我不吃肉啊!”
想想大花猪,她就犯恶心。
萧衍身子一僵,回头刺她一声,“还挺挑剔,饿死你算了。”
沈长梨抿嘴笑着,待他身影一消失,就倏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将自己的湿衣裳都扒下来,用柴火支着,放在火上烤。这一身湿衣贴在她身上,难受死了。想着,今夜她舒服地穿上它们,晚上再伴着大美男睡一觉,那简直……
幻想很美好。
待她将所有衣服都烤好,外面正好也传来了萧衍的声音。
“爷要进来了!”
他可真体贴,猜到她会烤衣服,进来前,很绅士地在洞外打了声招呼。
“爷,进来吧!”
沈长梨转身冲洞外叫了一声,赶紧将衣服都拢好。
萧衍一入洞口,就看见她衣衫整齐,眼珠子滴溜溜的,也不知再打什么歪主意。
萧衍的衬袍里兜了一些鲜蘑菇,一股脑地往她跟前一倒,淡淡一声。
“吃吧!”
沈长梨有些傻眼,“爷,就没有野果之类的吗?”
萧衍眼一冷,“黑灯瞎火,上哪儿给你找野果?爷能找到这几簇蘑菇,已属不易。吃不吃在你。”
沈长梨抿抿嘴,“行吧!其实烤蘑菇也是非常不错的,若是能再放点盐,撒点辣椒,那就更好了。”
她嘀嘀咕咕将蘑菇摘净,串在一条细柴火上,放在火上慢慢地烤。
正当她乐滋滋地烤蘑菇时,萧衍闷闷地说了一声,“蘑菇,十两。”
“啊?”沈长梨一呆,“爷,要不要这么过分?”
她闭嘴赚来的十两,就这样又还给他了。
“怎么?不吃?不吃拿来。”
萧衍伸手。
沈长梨赶紧将身子往后一转,将蘑菇远离他,“我吃,我吃,十两银子的蘑菇,不吃是傻瓜。十两银子,这在‘凤凰阁’都能吃上好几碗上好的银丝面了,还有许多免费赠送的糕点和小菜……”
萧衍哼一声,挖苦她,“你也敢去‘凤凰阁’吃面?把你卖了都不值一碗面钱。”
“我为什么不能去?上次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吃上银丝面了。爷,你得赔我一碗银丝面,五两。”她耍赖地向他伸出手。
萧衍一个眼风都未给她,“贪得无厌。”
沈长梨哼一声,将蘑菇烤好了,一个一个揪着往嘴里塞。还别说,这蘑菇挺鲜,甜丝丝的。她饿极了,一口气将蘑菇全吃光。摸摸肚皮,也就顶个半饱。
她滴溜溜的眼珠子又看向萧衍。
萧衍不看就知道她啥意思,冷冷一声,“没吃饱?自己出去找,爷不伺候!”
沈长梨嘿嘿一笑,见他穿着薄薄的衬袍,勾勒着极度诱人的身躯,她眨眨眼。
”爷,你要不要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下来烤一烤?你放心,我保证不看。”说着,她两手装模作样地捂住了眼睛。
萧衍靠着石台,坐着纹丝不动,“”爷怕你禁不住诱惑......”
啊哈!不是吧?她是喜欢美男子,但有色心也没那色胆呀!
“爷,你多虑了。就我这小身板,也做不到对你霸王硬上弓啊!安了安了……”
她嘻嘻笑着,移动着身子,决定占石台先,免得萧魔头以为她是色魔,让她睡地上。
她刚一动,萧衍本就倚在石台边,一个翻身,整个大身板就平躺在了石台上,他长胳膊长腿的将整个石台占的满满的,根本再塞不下她。
“真是舒服啊!爷累了,先睡。看着火,灭了,爷拿你是问。”
他霸道的没天理。
沈长梨瞪眼,站在石台边,“爷,今晚我睡哪儿?”
“地上。”萧衍枕着胳膊闭着眼,说的毫不留情。
沈长梨欲哭无泪,决定再为自己争取一下,“爷,十两银子,你让个地儿给我。”
萧衍眯着眼,冷冷一声,“爷不缺银子。”
沈长梨无奈,只得瘪着嘴,倚着石台滑落在地,坐在了萧衍方才坐过的地方。拿过一个柴火就扔火堆里。
“小奴儿,讲个故事。”
“十两。”
萧衍轻哦一声,“哦,十两讲一个故事……”
沈长梨一听,立马欢畅地转过身,扒着石台,“爷,十两讲一个故事,好划算啊!告诉你吧!别的长处都是其次,讲故事我最在行,我满肚子里都是故事……”
十两银子,讲一个故事,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萧衍轻轻合上眼,“开始吧!爷不叫停,你便不能停,否则,一文钱都拿不到。”
抠门!
沈长梨腹诽一句,转过身,想了想,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爷,今晚咱们就讲讲《三国演义》里的故事吧!估计《红楼梦》不太适合你,你虽然美,但做不到宝哥哥那般纯情!你也过了对梁山好汉和妖魔鬼怪感兴趣的年龄,咱们就先讲讲’桃园三结义‘……”
为着十两银子一个故事而奋斗的沈长梨,才不管萧衍睡没睡着,只要他不出声,她就滔滔不绝。
讲完了桃园三结义,她又讲起‘三顾茅庐’、‘草船借箭’、‘空城计’、‘单刀赴会’、‘火烧赤壁’、‘单骑救主’……
她一边讲着,一边数着手指头,直到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萧衍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倚着石台的小家伙头越来越低,直到身子一个前倾差点钻到火堆里……
他才急忙伸臂扯着她的衣领子又将人给拉回来。
“睡着了?一文钱也得不到。”
他冷冷的声音仿若魔音,沈长梨一个激灵醒过来,晃了晃脑袋,“爷,讲到哪里了?”
“不讲了,睡觉。”
说着,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沈长梨一呆,接着便数了数手指头,转身,扒着石台,大声道。
“爷,我好像讲了七个故事,那就是七十两啊!别忘了兑现,嘿嘿。”
“什么七十两?”萧衍翻过身,佯装不解。
沈长梨傻眼,“爷,十两银子讲一个故事,是你定的价,不能耍赖!”
“爷还说了一句,爷不叫停,你就得一直讲下去,可是刚才你睡着了......”
沈长梨差点一口气没顶上来,瞪着眼,杀他的心都有了。
“就知道你是个小气鬼,不讲了,忒没劲。”
她生气地一转身,抱着膝,将脑袋搁在上面,闭上眼。
“如此甚好。”
萧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沈长梨很生气,讲了那么多故事,不但没挣到银子,还讲的口干舌燥心烦气燥,她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她扭头又瞪向萧衍,见他呼吸绵长,竟然没心没肺地就这么快睡着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沈长梨冲他龇了龇牙,眼眸一转,就看到他烤干放到一边的狐皮大裘。
她奸诈地勾了勾唇,赶紧起身,抓过他的狐皮大裘就穿在身上。
身心顿时舒坦的不得了。
嘴里渴的不行,沈长梨瞅了瞅洞外,又回头看看萧衍,踌躇一会,蹑手蹑脚就往洞外走。
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依旧泛着洪水的腥腻味,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她尖叫一声,身子叽哩轱辘就往坡下栽。
也不知滚了多久,幸好萧衍的狐皮大裘裹在身上,她并未受伤。只是她这一滚,竟然跌进一个泥潭里。她趴在粘腻的泥汤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正要挣扎着站起来,突然看到泥潭边上亮起两簇小亮光。
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
直到整个泥潭边都被亮光占满。
沈长梨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扯着嗓子就犀利大喊,“爷。”
一只狼龇牙咧嘴身子一纵就扑向她......
沈长梨站在泥潭里动也不能动,胆战心惊之下,直接闭上眼。
没想今日没被水淹死,却给狼裹了腹。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耳边却听到了狼的惨叫声。
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犹如天神一般的男子,持着剑,将一只只扑过来的狼拼命斩杀。
“爷......”
沈长梨低低叫一声,后怕地紧紧扯住他的袍角。
“走!”萧衍一个旋身将她搂在怀里,在一头狼又扑过来时,他抱着她腾空而起,脚踩在狼背上,纵身一跃,跃出了泥潭。
萧衍扯着她就在山间跑。
群狼在后面狂追。
沈长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踝酸疼,“爷,我跑不动了,脚疼。你赶紧走,不要管我了。”
“闭嘴!”
萧衍冷冷一声,手臂一个巧劲就将她甩在自己背上,大长腿一迈,跑得飞快。
可是即便他武功再强,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畜牲?不一会,他们再次被群狼给包围。
“爷,狼怕火。”
沈长梨与他背靠背,警惕地瞪着群狼。
“将狐皮大裘点了。”
萧衍说着,便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沾着泥浆的大裘给点燃。
沈长梨看着一阵肉疼。
幸好,林中也有一些枯枝败叶,萧衍提着剑威胁着群狼,将身周的枯枝败叶都聚拢来,狐皮大裘燃的一下子旺起来。
群狼果然在原地踯躅,不敢往前。
”嚎......”
有一只狼突然仰头啸月般地嚎叫起来。
紧接着,群狼一声接一声地都叫起来。
“不好,它们这是在呼唤同伴。”萧衍脸阴沉的厉害。
沈长梨深吸了一口气,“爷,能和你死在一块,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