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脸上有些苦涩,“阿梨,我与她,在她嫁入东宫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当年,她与我,确实心意相投,并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不知为何,她突然改变了主意,非要嫁给太子哥哥。理由是为我绸缪——
我当时就拒绝,苦口婆心劝过,可她始终坚定不移地要入东宫。我便找到玉流觞,想让他去劝她。可惜,这本就是他们兄妹俩早商量好的,玉流觞的态度让我恍惚大悟。但我还是与他打了一架,并言明,只要我赢,他就要去劝玉流凝放弃——”
沈长梨接口,“可是你却故意输了。”
萧衍神色黯然,“是的。因为有那么一刻,我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自古强扭的瓜不甜,或许是我与她的缘分浅吧!”
“那爷后悔过吗?”
“这么多年,爷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萧衍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爷从未后悔过当年的决定,特别是现在,遇到你,爷只觉得庆幸。阿梨,别再折磨爷了,就听爷的安排,乖乖地等着嫁入靖王府好不好?”
沈长梨重重吐出一口气,突然有点心疼这个男人,被初恋背叛,与他赐婚的三个女子都死了,现在好不容易熬到老皇帝又赐了婚,现在的他,恐怕每时每刻都活在战战兢兢中,真不忍心再拂他的意。
她抿着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其实她与玉流觞根本没什么的,她的手臂上从来都没有守宫砂。可瞧着他根本也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甘。不过,总算弄清楚了他对玉流凝的心意,她安了。
她一勾他的脖子,打了个呵欠,“行了,爷,幸亏你遇到我这样宽宏大量的女子,就不跟你计较你之前那些烂桃花了。今日逃跑起的早,困了。我要去睡一会,就不陪爷唠嗑了。”
说完,她一拍他的背就从他怀里站起身。
萧衍突然轻嘶了一声。
沈长梨一愣,扭头,见他额头冷汗涔涔,突然想起他后背上被玉流觞划了一刀,她脸色一变,立马回抱住他,“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一揪他的前襟,才知,他此刻穿的浅紫袍子就是她亲手为他做的紫袍,本以为他会在赏春宴上穿,没想他竟在此时穿在了身上。
不管三七二十一,沈长梨伸手就扒他的衣袍,萧衍好笑着,还有心情促狭她,“阿梨是不是有点急?为夫自己脱就好,女子应该矜持。”
“闭嘴!”沈长梨恼了,直接在他背上又一拍,“那么大口子不疼是吧?”
萧衍痛的龇牙裂嘴,“你要谋杀亲夫啊?”
怪不得,他里衣穿上深红色,血沾在上面看不出来是吧?这不是自欺欺人嘛!
直接将他的外衣里衣扒到腰间,沈长梨将他的身子扳过去,就看到他背后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从大椎一直到腰间,刀口不深,但足够长。虽然他净了身,但那血口子有的地方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珠。
这个臭男人,斜倚在罗汉榻上还与她啰嗦那么久,也怪她,竟忘了他背后有伤。
沈长梨绕到他身后仔细为他查看伤口,萧衍抿着嘴角笑,斜睨着一双深邃的眸子问。
“可还入得阿梨的眼?”
“入什么眼?都伤成这样了,都是伤口,有区别吗?”
“爷是说,爷的身子。”
沈长梨一怔,随后咬了咬牙,伸出指头在那伤口上一戳,“这身子再棒,也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真丑。”
萧衍哈哈一笑,“男人身上的伤是荣耀。”
“荣耀个屁!有药吗?”
萧衍慢腾腾将小桌上的一瓶治外伤的药递给她,“一点小伤,阿梨不必大惊小怪。”
哼了一声,沈长梨再不理这个烧包男,仔细为那伤口上了药,又找来软布为他一圈一圈地缠上。她身上的馨香喷在萧衍的鼻间,让他的心莫名一热,他一转身又抱住她,大嘴巴就往她脖子里钻。
沈长梨轻推他一把,“老实点,刚包好伤口。”
萧衍抱住就不放手,“爷的伤不重要,阿梨不是困了,咱们睡去——”
沈长梨正为他穿好衣袍,闻言,瞥他一眼,“谁要跟你睡去?光天化日,爷还是早点回靖王府,免得在这里心猿意马。”
“爷的确心猿意马了,阿梨,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
瞧着他眼中赤裸裸再不掩饰的渴望,沈长梨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厮以前不碰她,是因为她还是个处,他珍惜,想把彼此美好的第一次留到新婚夜。可现在,她已经与玉流觞都那个啥了,就已经没什么好忌讳的了。反正他已经把婚事都安排好了,也不必再等到新婚夜了,他此刻就想把她给‘睡’了。
沈长梨脸上火辣辣的,眼眸闪烁着,像只灵动的小狐狸,脑袋飞快转着想着推脱的理由,身子扭动一下,“爷,你身上有伤。”
“伤在背上,又不在下面,不影响爷的本事。”
他大手又不老实在她身上游走。
“爷,太突然,我还没习惯。”
萧衍呼吸都有些热了,“没关系,多做几次,就习惯了。难道阿梨不想要爷吗?”
说着,他真不顾后背的伤,站起身,打横抱起沈长梨就往内室走。
沈长梨一颗心吓得都快要跳出胸膛,她踢腾着腿,“爷,我腿上有伤。”
“爷在上面使力气,与你的腿有何相干?阿梨别害羞,你早晚要习惯爷的身子。”
“萧老九,你别不讲理,你今天敢碰我,我就咬死你。”
说着,她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就咬。
萧衍哈哈笑着,直接奔到内室将她压倒在雕花大床上,他在她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虽然嘴上喊的凶,此刻却并没饥渴到不顾一切,而是手慢慢探进她的下面——
阿梨身子一颤,脸似火烧,立马夹紧腿,“爷,别——”
萧衍喘着粗气,眸子却深不见底,脸上也不再见笑,“阿梨能与玉流觞做的,为何与爷却做不得?你之前口口声声要做爷唯一的女人,不让爷三心二意,爷为你也费尽了心机,现在你却这般推却,难不成之前都是虚情假意哄骗爷的?说,你与玉流觞到底做是没做?”
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沈长梨气的脸由红变白,心里有委屈,眼圈一红,狠狠捶了他一下。
“没做,没做,你满意了吧?”
萧衍浑身一松,一张俊脸立马露出颠倒众生的笑意,整个身子往沈长梨身上一趴,嘴里低喃一声,“爷就知道,阿梨也是有 洁癖的,除了爷,哪个男子还能入得你的法眼?除了爷,阿梨还能接受谁——”
说着说着,他就没了音。
沈长梨还没有从他方才的变脸中回过魂来,耳边就已经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急忙抱住他的脑袋轻轻晃,“爷,爷——”
萧衍迷蒙中睁开眼,随后将大嘴凑过去吻了吻她,“乖,别闹,爷几天没合眼,太困了,让爷好好睡一觉——”说着,大脑袋一沉就窝在了她颈间,任凭沈长梨怎样摇都摇不醒。
沈长梨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臭男人,就会欺负她。现在趁他睡着,能不能掐死他?
心里这样想着,沈长梨却伸手拉过薄被盖在二人身上,臭男人的手还放在她两腿间,她羞红了脸,伸手想他的手移开。不想,他哼哼两声,抱着她身子一转,他侧躺着,将沈长梨紧紧抱在怀里。手是从她两腿间拿开了,一条大长腿却跨过来重重压在她身上,气的沈长梨使劲推了推,越推缠得越紧。
她气的在他大腿上一掐,他抽着气,闭着眼,明明困的很,却咧着嘴笑了笑,“阿梨,别掐坏了——”
掐什么掐坏了,伸手又在他腿上拍一下,沈长梨才出了气,看着他沉睡中如同孩童一般的干净脸颊,还有那张据说非常适合接吻的嘴,一个没忍住,凑过去在他嘴飞啄了一口,嘿嘿笑着。
“哼,终于轮到老子欺负你了!”
她美美地扁了扁嘴,在他怀里蜷了蜷,轻轻合上眼。
待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萧衍却倏地睁开了眼。
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子,像失而复得的宝贝,萧衍叹息着伸手抚了抚被她偷亲过的唇,眯着眼,嘴角夹着一抹笑意,“阿梨,此生你休想再逃出爷的手掌心。”
老皇帝太过勤政,众臣工几乎每日都要上朝。
自打太子殁后,老皇帝的御案上关于立储的奏折就堆积如山了。虽然萧云骥被立为皇太孙,可如今东宫有两位殿下,皇家自古立长不立幼,萧云琛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萧云骥若想再继承皇位,就显得没那么名正言顺。毕竟,老皇帝还有几个亲儿子在呢!这些王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便老皇帝心向萧云骥,但要如何安排这些亲儿子,老皇帝明显很头疼。
如今的朝堂可谓是暗流涌动,人人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人人都有自己小算计。
这不,老皇帝刚坐到龙椅上,昌王沈海便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自中宁建国以来,风调雨顺百姓归心,陛下英明神武,功德可照日月。只是如今,太子殁,国无储,人心必乱。还请陛下早早为中宁定下储君,以安臣心,民心。”
朝堂上的人,为陛下歌功颂德是正常,动不动就以安民心为借口,也是常态。
他一个人跪在大殿中央说的口唾横飞,站在两侧的文武大臣却都扳着脸,站的纹丝不动。显然,众人都明白,昌王沈海为何这般着急?还不是为了他的女婿萧云骥嘛!
老皇帝精光闪烁的眸子扫了大殿一圈,配合问,“不知爱卿觉得,如今的皇子皇孙中,哪一位最适合继承大统?”
瞧老皇帝问的,这不是故意让沈海说出萧云骥嘛!
众朝臣互相看了看,对沈海都有些不屑。
沈海赶紧跪在地上深深一叩,“陛下,如今四海升天,天下归一,自然需要贤德的仁君。如今太子殁,皇太孙萧云骥性子温润,宽厚仁德,完全继承太子殿下的秉性,是绵延国祚的不二人选。”
太不要脸了。
有些朝臣看不惯沈海的,或者不是萧云骥这边的,直接丢给沈海一个讥刺的眼神。
而老皇帝却似有同感点了点头。
“陛下。”
向来粗犷性子直爽的镇国侯吴刚从武将的队列中走出,冲着老皇帝深深一扣,“现在北黎并未死心,依旧在边塞挑衅,西边的西月国又陈兵数万对吾国虎视眈眈,中宁需要的更是一位强势的君主。靖王就很不错,建立功勋,又深受百姓爱戴,他才是皇位的最佳人选。望陛下三思。”
结果,吴刚话一落,武将中几乎过半的人都呼啦啦站了出来,心都向着萧衍。
文官中也有不少朝臣站出来,推举谁的都有,有人还企图说服老皇帝将萧琏放出来,毕竟 他是嫡子,结果被几个老臣喷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退回班列。
老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
“行了,别吵了!”老皇帝脸一寒,“瞧瞧你们现在都什么样子,整日在朕面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们还将朕放在眼里吗?”
老皇帝一怒,一群臣子立马纷纷跪地请罪。
“陛下息怒,微臣不敢!”
“哼,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立储之事,朕心里有数,自会参考诸位臣工的谏言,容后再议。现在,更有一事,需要诸臣工拿个主意。”
老皇帝说着,目光阴沉一扫众人,“之前便有臣工向朕谏言,要把各位皇子分到各地做藩王,不知诸位臣工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话一落,有不少朝臣都变了变脸。
立马有人站出来反对,“陛下,分封藩王有利有弊,一旦藩王坐大,必定威胁上京,望陛下三思。”
老皇帝冷哼一声,“依你的意思,朕的儿子们都是居心不良之辈?在各地做藩王,就会各自为政,就会起兵造反,来夺朕的皇位不成?”
那臣工吓得跪伏在地,“陛下息怒,臣并无此意。”
老皇帝冷哼一声,阴鸷的眸光扫着众人。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老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将儿子们分出去,却留孙子在京城。这是明摆着心向萧云骥,在为他登位扫除障碍。
看来萧琏将萧云琛弄过来,对萧云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若不然,太子殁,若没有萧云琛,老皇帝就可以直接名正言顺将萧云骥立为储君。偏中宁有立嫡不立幼的规矩,所以萧云骥的地位便有些尴尬。老皇帝不得不费尽心思为他铺路。不惜在此关键时刻提出将儿子们都分出去做藩王。
见众人都沉着脸不说话,老皇帝便又缓了语气,“诸位臣工的忧虑,朕都懂。但此事,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议。”
明德帝本就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心思深沉,只要他决定的事,不需再议,就说明他已经做了最终决定,不容臣子们再议。但大家彼此对视一眼,虽然如此,但毕竟老皇帝还未正式下旨,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