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但是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气恼。
她扯了下嘴角,苦笑,“您是我娘,您打我,我不怨您。能让您消消气也挺好。可是娘,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说的真的不对吗?您是我娘,我才会苦口婆心的说出心里话。我只说了这么几句,您就气急败坏的。可往日您对我和妹妹说的话比这难听多了,我们不会难过吗?不过是我们人小,您又是娘,有孝道绑着我们而已。如果我们长大了,再听您对我们说的那些话,您觉得我们的母女感情能好到那里去?”
她此时的一颗心冷如寒冰。
她和路朝云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了,掏心掏肺和保持表面的关系,就看今日路朝云能不能听进她的话。
路朝云气得手抖,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姜沐夏说完便躺了下来,双眼微闭,再不发一言。
耳边听到门帘声响,路朝云离开了。
姜沐夏睁开眼睛,深叹口气,路朝云性子耿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以她的猜测不出三天,必与方兰香和好如初。
她要的不多,以后只要不骂姐妹两个,能听进她的话便好。
起码,不会让她老无所依。
临近午时,李吉福才从县里匆匆返回。
从他依然紧锁的眉头可知,他所图之事,毫无进展。
他得了允许先进了姜沐夏两姐妹的屋子,入目便是红肿的脸颊。
“你脸怎么肿了?”李吉福好奇地问。
“噢,被虫咬的。”姜沐夏冲他笑笑。
“怎么可能……”他面色一沉,“是谁打得你?”
姜沐夏还未开口,路朝云进来了。
“娘,我也好久没见大姨了,带上我呗。您看我都打扮好了,躺在床上好多天了,我也想出去走走。”姜沐夏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开口请求路朝云。
她对去李家作坊的期许,她自己也没有感觉到。
“行,我替小姨答应了。可……人的脸?”李吉福以为是大房小儿子打的,正寻思找他算账。
“哥,真没事。”姜沐夏瞅着自己母亲,若无其事的说道。
路朝云不敢看她,把脸扭到一边。
母女俩的小动作没有躲过李吉福的眼睛,他明白了,是小姨打的。
“小姨,你怎么……”话未说完,姜沐夏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快走吧,我想吃大姨做得饭了。”
李吉福吐出一口气,背起她走向院外的驴车。
“等等。”路朝云叫住他们,回屋拿出一件桔粉色绣梧桐花的绸面带帽披风,递给姜沐夏,“穿上吧,外面风大。”
姜沐夏面色平静,心中略动。看来,路朝云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娘俩坐上牛车,驶向东岗村。
牛车行止十字街,无意之间,她瞥见街北盘坐在阳光之下的胖女子,手中攥着一根麻绳,扬着一张纯净笑脸,自顾自的一圈一圈地甩着绳子。
姜沐夏不禁发出感叹,还不如一个天生愚钝的人活的自如。
两个村子只隔了一条龙川河,平时来往只用一刻钟便足够。
但今天路过村东头晒谷场时出了点状况,到了东岗村已过了午时。
意外发生的很突然,晒谷场边有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榕树。每到农闲,村民都会在树下聚集闲聊天,今天也不例外。
谷场里三五人一伙围成一个圈子,聚集了不少人。
李吉福和人打过招呼后继续前行,不想人群里发出不合时宜的怪声,“呦,如舟婶子,这是又去大姐家呀?我瞧着你还是趁着他们家还没有垮,早些去打秋风,。晚了,可是连毛都捞不上了。”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很是开心。
姜沐夏顺着声音瞧去,说话的人身着灰色深衣,挽着锥髻,面皮发红的妇人。这不是一大早在自己家骂自己笨的方桂枝吗?
她身边的孙兰花拉着她不让她再说下去了,她眼皮一翻,不屑地冷哼,“三弟妹,咱们家都跟她家出了五服了。如今她大姐家作坊都倒了,再不用靠着她们家挣那三瓜两枣的散钱。你听我的,去镇上新开的作坊,工钱可比她们家的高。关键是不用再看她们的脸色。”
路朝云心中念着大姐,本不想搭理她的,转念脑中闪过女儿对她说话。
早上在家里发生的事就让她生起火来,自己闺女她先前没有放在心上,还同方桂枝一同骂闺女,这会儿方桂枝又提起大姐家的作坊,一言一行都是对作坊的恶意。
她可是大姐带大的,感情自然不同。
方桂枝找上门来骂,可是她自找的。
“我当是谁,这是哪家男人没绑好裤腰带把你露出来了,真是显着你了。我说和南家的,再想要孩子,也不能光着屁股出来,小心丢了人,崽也怀不上。“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嗤笑声,玉舟家的说话真糙。
气得和南家的脸色又变成了黑红色,让她那张本就平常的脸更难看。
”你……。哼,你可别得意太久,你们家作坊就要垮了,看谁以后还把你放在眼里。“
”我不需要别人把我放在眼里,我有儿有女,有手有脚。不偷不抢,日子过的和顺着呢。不像你,啧啧啧,真可怜。“路朝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想要气她?还差点火喉。
方桂枝气得跳脚,用眼光恶恨恨的瞪着路朝云,忽然一笑,“我是没有孩子,也比你有两个又笨又蠢的臭丫头片子强。就按你养孩子的本事,只怕你家儿子早晚也被你养废。哎呀,婶子呀,想到你以后要养三个废物,我想想就开心。”
方桂枝笑得脸皱成一团,好似她自己的孩子有了光宗耀祖的大出息。
谷场中人窃窃私语,有人骂方桂枝嘴上缺德,怪不得生不出孩子;有人为方桂枝抱屈,提出是路朝云先骂人家没有孩子;有人说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半斤八两;还有人纯看热闹。
谷场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