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王妈妈咬碎了一口银牙,把气都转移到了姜红杏身上。
此时的竹香厅里,早已听到消息的姜红杏,跳进屋里的大木桶里,恨不能把身上的皮都搓掉一层。
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就猜到是姜沐夏陷害的她。
她一双眸子如淬了毒的蛇,恨不能隔空将其粉身碎骨。
她在澡桶里边搓边想法子如何对付姜沐夏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王妈妈带着三五个小厮闯了进来。
她不慌不忙地瞥了她们一眼,“王妈妈这是做甚?好歹我也为您赚了不少银钱,您这么急着落井下石,实在不合适吧?”
到了如此境地,她还能如此淡定,让王妈妈对她刮目相看,可,秀月楼却是再也留不下她了。
“姜姑娘,抱歉,是你命不好,遇到这样糟心的事。为了我这楼子着想,我也不能留你了。”王妈妈冷冷一笑道:“看在卫家的面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走,咱们便和各自安好。不然,你这身脏病,就是闹到卫家大郎跟前,倒霉的,可就是你了。”
姜红杏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道:“对呀,我已经染上脏病了,当然对你们毫无用处。墙倒众人推,我认了。放心吧,王妈妈,你帮过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你。等我泡完澡,会离开的。”
“那就好。”王妈妈转身冷脸,带人拂袖离去。
房中只留姜红杏一人心中如万马奔腾,滔天狠意,涌上心头,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转移到了姜沐夏身上。
户外狂风肆虐,卷着地上的残叶,在空中盘旋,不知飘向何处。
送姜沐夏回到食肆,唐仲白马不停蹄赶往城中街。
算算时间,第一步已落下帷幕,第二步即将开始。
卫家,卫越安院中,书房。
一家丁匆匆跑进书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家主,秀月楼来报。”
“说。”
“红杏姑娘,今日被人陷害,怕是染上了脏病。”
屋里半响没有声音,默了会儿,又传出,“染了就染了,弃了便是。”
“是。”家丁匆匆离开,回去复命去了。
丑时三刻,秀月楼后院驶出一辆青布马车,车辕上两边各坐一精瘦小厮,鬼鬼祟祟往城西郊外乱坟岗奔去。
隔天,乱坟岗上便多了一具身着绸衣面目全非的无名鬼。
城西街上,迎着狂风,姜红杏背着她在秀月楼的所有家当,亦步亦趋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身形不稳,走得摇摇晃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喝多了。
谁能想到上一刻她还是城里最大花楼里最有前途的娼人,仅仅接了一个客人,便搭进去了一生。
姜红杏边走边腹诽,姜沐夏为什么要这么恶毒?为什么一次次将她踩在脚底下?为什么不给她一条活路?
染上这种病,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不甘呀,太不甘了。
她这么聪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寒风吹醒她的头脑,她脑中飞速转动,想着可以除掉姜沐夏的主意。
在她身后不远处,有几人不远不近地默默跟着。
城西葫芦巷,姜红杏终于走到家中,走进大门的那一刻,她摔倒在地,失声痛哭。
她是高兴的哭,她终于在迈进家门那一刻想出了一个法子,虽不能直接动姜沐夏,可也要让姜家恶心。
能给姜家添堵,她何乐不为?
屋中的方兰香听到哭声,吓了一跳,扯着嗓子喊道:“杏儿,是你吗?你怎么了?”
在路上走得太久了,她冻得浑身冰冷,一双手都麻了。
姜红杏抹了把眼泪,强撑着爬了起来,闩好大门,拖起两个大包袱边往屋里走,边回应方兰香。
“娘,是我,我回来了。”
“杏儿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今日天气不好,楼里没有客人,便早些回来了。”
门外跟着的人听着母女的对话,不可思议,原来方兰香知道她做了卖身的娼妇。
想明白后也觉得正常,这对母女如果是正常人的思维,她们也不会走到如今人人喊打的地步。
门外之人对视一眼,撤离。
这边唐仲白从食肆离开,来到县衙,直接进了后院。
“二公子,正好赶上晚饭,一块儿吃点吧。”冯思清笑着招呼他。
冯思瑶从房中走来,他看也不看她,挨着冯县令坐下,“好。”
“听说姜嬷嬷来了,明天我去看看她老人家。”冯思清见无人说话,她打着圆场。
桌上饭菜丰富,他跟姜沐夏两人在家中吃了一下午,现在还是饱的,他没有动筷子。
“怎么?不合胃口吗?我记得你最爱吃狮子头,这是清儿亲手做的,你尝尝。”
“多谢冯叔,我在家吃了些,现在还不太饿。”他看了看冯县令,道:“冯叔,我来,是有事想问问您。”
冯县令放下筷子,“你说。”
“今日下午,在城东伏牛巷,城东里长林建飞的小儿子带着一群混混跑到一张姓人家,大吵大闹,欲要伤人,还好被人拦下。张家人说,前段时间,林家老大把张家老汉打死。尽在牢里待了十天,便放出来了。我想问问冯叔,可有此事?”
“有。”
“因何放人?”
“林家老大本意是拉架,慌乱之中,是张老汉自己撞到砖头上而亡,此事本就与林家没有关系。”冯县令听到他这么质问他,心中不悦。
“可,这种刑事案件,为何不交给我负责?”唐仲白冷声道:“我才是负责刑事的决曹。”
冯县令“啪”地把筷子拍到桌上,怒道:“怎么?你是在质问我吗?是以什么身份?”
冯思瑶不满地道:“小白哥哥,那些贱民不是活该的吗?谁让他们没事找事的。”
“你闭嘴,开口闭口贱民。问问你爹,他的出身?”
冯县令脸色铁青,瞪了唐仲白一眼。
“你……,你怎么还向着贱民说话。我爹是自己有本事,才被唐伯伯重用的。”
冯思瑶眼圈一红,没想到小白哥哥斥责她,心中顿时委屈的不行。
“思瑶,住口,唐伯伯也是你叫的。”冯思清出言阻止她,说难听点,他们家只是唐家的一个得了脸的奴仆,连姜嬷嬷的身份都不及。
妹妹口出诳言,只会给父亲招来灾祸。
冯县令脸色阴沉,隐在袖子里的拳头,握出咯吱咯吱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