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娣涕泪横流,指着唐仲白大声喊了起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狗急跳墙了?”唐仲白完全不顾及她反常的情绪,一句接一句逼问着她。
“我没有。”姜来娣面部抽搐,目光躲闪着众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她眼神迷离,尖声叫了起来。
她手臂抡圆了朝空中抽打,双脚对着面前不存在事物又踢又打,仿若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只有她能看到的事物。
姜沐夏赶紧伸手制止住了唐仲白,“别说了,你的话让她想起了当年受人欺凌的场面,她接受不了。”
姜沐夏从一侧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前,一边柔声劝慰一边轻轻抱住了她,“听我说,听我说,没事了。”
只有先安抚好她的情绪,才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姜沐夏半抱着她坐到了草堆上,把她的头放到自己怀中,柔声说道:“我在这儿,没事了。你生病了,我让嬷嬷帮你看看病,可好?只有看完了病,我们才能帮你。只有脱离了西岗村,你才可以重新生活。让我们来帮你好不好?”
姜沐夏并不用她回答,只是把她抱在怀里静静地等着她缓和过来。
她心中恨得咬牙,姜和信两口子真不配为人父母,好好的一个闺女,被他们害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等她的情绪缓和的差不多时,姜嬷嬷轻轻推门而入,她抬手示意唐仲白回避,招手让两个女差进了牢房。
女差两人把手中卷着的布展开,借着木栏在姜沐夏和姜来娣身侧做了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
姜嬷嬷钻进去,递给姜沐夏一个眼神,示意让她抱着姜来娣平躺下去,姜沐夏会意,边往草堆上躺边小声说着,“好孩子,你太累了,咱们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姜来娣在她怀里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这边姜嬷嬷看准时机,瞅准时机,扒下她的裤子,快速验看后为她穿好了衣裤。
“好了。”
女差收了布,姜嬷嬷走出牢房,洗了洗手,冲姜沐夏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姜沐夏把她哄睡,起身往牢房外走去。
大家心情沉重地站在牢房外等着她。
“嬷嬷,如何?”
姜嬷嬷叹了口气,一脸的肃穆,“她没有说谎。”
姜沐夏点头,“好,我知道了。”她把视线放到唐仲白身上,认真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种案子是有前车之鉴的,比如冯思瑶,当初以她痴傻之名,把她赶出了酸枣县。
可这两个案子又有天壤之别,冯思瑶只杀了一人,而姜来娣不止杀了罪魁祸首姜和南,还有两个无辜的生命。
不可能以相同的罪名来定姜来娣,女方娘家人都不会同意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对不起沐夏,此案性质太过恶劣,我没有办法替她开脱。”
姜沐夏眸光微沉,心中万千复杂,她不想让他为难,抬头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明白。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你没错,是人性太可恶了。”
“姜姑娘,我送你们回去吧!”唐四驾着马车停到了她们身边。
姜沐夏站在牢门口,定定地注视了片刻,才回头上了马车。
她在心中暗自向姜来娣道歉,对不起了,我帮不到你。
可她心中种下的怒火种子,从牢里出来后如摧枯拉朽之势疯长。
她跳上马车的一瞬,眼底冒出的火焰把唐仲白吓得不轻。
他小跑几步,拦住唐四,贴着他的耳,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把她送回家后,时时刻刻跟着她。千万不要让她去西岗村。”
他不担心她跑到姜和信家闹事,他是怕她为了别人伤害到自己,自己这个小娘子太爱管闲事了,这可不是优点。
马车上,姜嬷嬷笑着道:“要不要我帮忙,保那位姑娘一条命?”
姜沐夏神情一僵,眸光沉了沉,眉光不善地盯着姜嬷嬷,“冯思瑶也是您出手帮忙的吧?您为何要出手帮一个杀人害命的毒妇?如果我不会功夫,那天死得可就是我。”
姜嬷嬷呵呵一笑,伸手拨开了额前的碎发,“就算我不帮她,你以为靠着县里百姓到堂前大闹一场,冯念就能定她的罪?你呀,还是经的事太少。人,特别是恶人,不能把他逼到死角,不然,他必拼命同你鱼死网破。而冯念,就是这样的人。
我当处的决定,对当时的你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姜嬷嬷敛了笑容,像是提点又像是教训,“傻丫头,你光丈着自己功夫厉害,目空一切。你可知,你所有的亲人家人都在酸枣县,只要冯念动动小手指,他们一个也逃不掉。在冯念眼里,酸枣县,他就是天,只要他在,律法就是摆设。”
姜沐夏久久没有说话,因为姜嬷嬷说得都是真的,这个世间本就是权贵之人的一场游戏,她们这些平头百姓,只是他们游戏场上的一颗颗小小棋子。
由于姜来娣亲口认罪,把作案步骤说得一清二白,让人找不出破绽。纵火杀人案很快尘埃落定,十日后,姜来娣会被执行绞刑。
小小的一个西岗村,发生侄女杀害亲大爷一家三口的恶名很快传了出去。
成为旱情最严重时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让本就受着饥饿之苦的百姓生活总算有点波动。
等姜沐夏再次回到西岗村之时,从村民口中得知,女方娘家人到姜和信家,抢走了能抢得所有物品,把兰氏和姜和信夫妻打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如果不是街坊邻里的帮衬,这一家子恐是已经从西岗村消失。
按照约定,姜沐夏把团圆居中的孩子全部送到了别院,把别院和岗上树苗交给大奇和小虎,她便一直待在县里,很长时间都未曾踏足西岗村一步。
再次踏进西岗村,已是十日后的傍晚。
地边的云霞如彩色的缎带,缎带如镶了金边,映照得村子像隐在仙境中一样。
福子驾着车,她坐在车的另一端车辕,车厢里是一口黑漆木棺。
随着往西岗村越近,天边绯红的彩霞,慢慢消失在地下。
一路无人,村里寂静的一只鸟叫也无。
马车停在了姜和信家门口,福子跳下车,把棺木正对着他家的大门。
姜沐夏上前大力的敲门,半晌过后,大门才缓缓找开,一个清瘦的小姑娘探出了头。